“下一个,有谁演示一下?”
导师优雅的气质,在艺术生面前,仿佛天鹅湖的蒙娜丽莎,集大成之美。
“李雪!”
几个男生喊着她的名字。
“李雪,她跳得最好看。”
“对,她最好看。”
众人一阵哄笑。
导师扬起天鹅颈,“李雪是哪位?”
李雪踮起脚尖,向前走了一步。
“挺有范的,你学哪种舞啊?”
“原来是跳现代舞,现在学民族舞。”
“来一段儿。”导师让学生们靠后,让出排练厅最中心的位置。
李雪的九段身形,每一段都能弯出华丽的曲线,她模仿杨丽萍的《雀之灵》,举手投足间,将孔雀迎风挺立、跳跃旋转、展翅飞翔刻画的栩栩如生。
一个男生唏嘘慨叹:“简直是灵与肉的交融!”
同学们仰面大笑。
导师拍手称赞,“你完全没问题,舞蹈基础很扎实,你是哪个北舞的?”
“不是。”
“这水平,比我带的那群北舞的好太多了,我觉得你都可以直接去参赛。”
走出中央民族大学的校门,李雪欢呼雀跃地绕着北京的大街小巷,和一群舞友吃吃喝喝,纵享狂欢。
晚上,她跑到中国人大的校园,约刘楠冬一起散步。
“你不累吗?跳了一整天,还要散步?”
李雪趁着酒劲,在草坪上手舞足蹈。
“唉唉唉!”刘楠冬拉住李雪,“草坪上有人那!你就撞上去?”
李雪笑眯眯地盯着他,“我能看见明年,我们在这里的样子,冬哥,你知道明年是什么日子吗?”
“明年那么多日子,你说的哪一天?”
“2月4日!冬奥会!”
“是哦,我都差点忘了。”
李雪绕着脚尖,抬起胳膊,自转一周,嘴里哼唱着圆舞曲,“哒啦哒啦……”
“你喝了多少?”
“啤酒!”李雪用手比划着,“就这么一丢丢,你看!就这么一丢丢……”
“池子!”刘楠冬又一次,把她从危险的边缘拽回来。
“池子?李诞?”李雪对着一勺池大笑。
“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反常?”
“我拿到,冬奥会,开幕式,群舞,的演出资格了!”李雪说一句顿一句,眉开眼笑地抱住刘楠冬的胳膊。
“真的?那我到时候能在电视上看见你了。”
“不行!你得在北京,你得在北京看我!我就在国家体育馆,你得看着我,冬哥!冬哥……”
李雪乐极生悲,莫名伤感起来。
“冬哥,我想你了……”
刘楠冬恍惚间,仿佛回到刚进大学那会,他在舞蹈大赛上看到李雪婀娜的舞姿,一见倾心,时光荏苒,而今的他们,已然不复存在。
“冬哥,我想你了……”
李雪半醉半醒,抓着刘楠冬的手臂,迟迟不愿松开。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刘楠冬指着远处最显现的大楼建筑。
李雪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只是顺着他的思路,把注意力集中在远处的明德楼上。
“你知道那座楼很灵异吗?听说楼上有一盏世纪明灯,人拉不灭的,我昨天还在那栋楼上听了讲座,老师说先辈们虽已去,但灵魂不朽。”
李雪的脸色逐渐暗下来,抖了一个机灵。
刘楠冬继续说,“所以,你还要继续在这转悠吗?要不要去明德楼看一看,那盏长明灯……”
李雪咬着嘴唇,“几点了?”
“快十点了。”
“我……我先走了,你送送我。”
“好嘞。”
刘楠冬知道,李雪最喜欢夜晚九点的街市;最讨厌明明很勤奋,却伪装得很聪明的人;最害怕闪着日光灯的楼道……
他知道她的一切,嗜好的、恐惧的、憧憬的。
如果,他没有在轮滑社遇到兰歆尔,没有去大雁塔参加竞技,没有向自尊心妥协——
那么现在的他们,会完全不一样。
自从doris去世后,ben变得老成了许多,一门心思拓展文科类学术的课外活动,他跟詹森杰说:“自然科学是纯净之心的杰作,人文通识是净化心灵的圣地。”
詹森杰虽痛心,但也没有到大彻大悟的境界,身边能谈得来的朋友,除了ben,国内再无他人。
现在,连ben也很少能谈得来。
他无所事事时,就待在家里看advanced materials(一种杂志期刊),设法把计算机更好的应用到新型材料里。
詹母多次私下约见宁苒,前几次是单独在露天咖啡馆会面,随后转战节日宴,再后来直接名目张胆地请进家门。
客厅响起两段女声,一个是妈,詹森杰听得出来,另一个——
“你怎么又来了?”詹森杰故意打趣。
“杰杰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詹母摘下丝巾,嗔了他一眼。
“小苒,你那个文章写得很好的,你阿叔也给他们力荐,大推你那篇报告!”詹母哼着小曲,到楼上取东西。
“你又骗我妈什么了?”詹森杰挤眉弄眼。
“我没有,我和阿姨就是朋友一样,她对我很好。”
“阿叔是谁?我爸吗?推什么文?咸文吗?”
“什么咸的甜的?你开拖拉机那次……还记得吗?”宁苒忍俊不禁,看到詹母拿着一件黄色的风衣走下楼,才严肃起来。
“关于集资股份改革的问题,我写了一篇论文,阿叔推荐发到c刊上。”宁苒解释到。
詹母扬起声调,“是呀,我也才知道,好多文科类期刊,都对投稿学历有要求,什么硕士博士的,要我觉得,写得好,就应该直接挂名登上去。”
詹母比着衣服尺码,“小苒,你看这件怎么样?”
宁苒受宠若惊,连连推辞,“阿姨,我不需要,真的!”
“谋咩关海啊……”阿姨说了一大堆广东话,宁苒听得似是而非,没等反应过来,阿姨就从背后为她披上了风衣。
詹森杰翻着白眼,总觉得宁苒手段非凡,爱耍小聪明,以至于把妈咪哄得返老还童。
“典样?”詹母抄着手站在一旁。
“一般啦!”詹森杰撇嘴。
“侯睇!侯亮那!”詹母赞不绝口,像夸自己女儿一样,满眼都是优点。
“啊?”宁苒听不懂詹母的粤语。
詹森杰歪曲解释:“说你穿上很一般那!”
“乱噏!”詹母给儿子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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