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的中年文士平静的说着,眼中却不时闪过追悔莫及的眼神。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管家的亲孙去教训蔡聪的弟子。
没想到他狗东西居然将人虐杀,还毫不掩饰的在书院前耀武扬威,当真以为崔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是,老奴这就去。”老者恭敬的应答了一声,退了出去。
“把这些死人都装上,再装上一车礼品随老夫去长安侯府赔礼道歉。”老者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而不是十几条人命。
直到坐上了马车,一人独处一处,他才露出极度哀痛的神情,眼中却一滴眼泪都没有。豪门深似海,若是他稍有不慎就会有无数人扑上来咬死他。他若是被人取而代之了,那就不是死个孙子这么简单,家里几十口人最好的下场也是被发配到穷乡僻壤。
十几个死人无遮无挡的招摇过市,自然吓到很多人,许多路边骑竹马嬉戏的小孩看了一眼,就被匆匆赶来的大人捂住眼睛抱进家里。
这能看吗?看可是会做噩梦的,惊吓到了那就坏了。
这等事情,巡街武侯不可能不过问,每每这时候老者便会下马车大声告诉武侯,顺便让百姓知道,这是下人不开眼意外打死了长安候门下两个人,现在是要去赔礼道歉。
崔家是有文化礼仪的家族,决不会包庇杀人犯的,请大家广为宣扬,我博陵崔家就是这么一个大气,有担当的家族。老者一路说了多次,内容反反复复大概意思就是这些,真是让人鄙夷不已。
不过你们鄙夷没关系,大家大族的有谁家没点龌蹉事?好听的好看的都是给愚民看的嘛!只要他们信了,这名声就算宣扬出去了。
老者坐在马车里得意的笑着,每次看到那些蠢的和猪一样的百姓竖着大拇指,交头接耳的大赞崔家做事不含糊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几句话便能让无数人信服,这世界上也没多少人了。
侯府外尸体一字排开,老者让人拿上礼单去扣门。那下人叫开了门,还没说话就被人一棍子扫落台阶,滚到尸体前。
小六子手持长枪傲气凛然的用枪头指着他们:“抬着一堆尸体来我们长安侯府找晦气,是不是以为没人敢杀你们?”
老者上前一步还没开口,小六子的长枪指着他,大有再上前一步死的意味。老者头冒冷汗,不敢乱动,他感觉到了自己再上去一步,那只枪就会捅穿他的咽喉。
“小兄弟误会了,误会了,这些不开眼的东西错杀了环山书院的学子,听说还是长安侯的弟子。我家主人命我将他们杖毙,特意前来向长安侯请罪。”
老者急忙说道,心中已经将死去的孙子咒骂无数次,若不是他不知天高地厚,自己又怎么会被一个小小门房羞辱?
“既然是书院的事情,你们就该去书院,抬着尸体堵了侯府的门,这也叫赔罪?滚……或者死!”
小六子风轻云淡的说着,好一派高手风范,新军考核的时候他可是第二名,却因豪侠义气当街杀了人,最后被下了狱,还是蔡聪救他出来的,从哪以后他什么地方也不去,就为蔡聪看家护院报答他的恩情。
“可是我家主人是命老夫来向侯爷请罪,不知侯爷在否?”
“滚,狗一样的东西也好意思自称老夫,三息之内带着你的狗腿子和这些死人离开,不然就是这个下场。”
小六子说着跨步上前,凌空跃起,身形如蛟龙突变,手中长枪便如同不可抵抗的金箍棒一样砸在了老者的马车上,马车是木架子做得,怎么经得起这一击?看着爆裂开来的马车,老者对小六子是惊为天人,他实在不明白,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甘心当个门房?
不过他也不敢再逗留,慌慌张张的招呼下人拉着尸体,赶着马车狼狈逃走。
书院虽然不缺少赵竹节这种剑击高手,可到底都是文人,杀人就该用笔杆子。
在这个书籍还靠死板雕刻的年代,谁家印书能比得上蔡聪书坊的活字印刷术?
蔡聪一篇博陵祸国赋看的诸多老夫子胆战心惊,一篇博陵歼民赋让所有人惊惧,此二文内容皆真材实料,上呈朝廷则崔家无颜立于朝堂上。下散四野则崔家于江湖无立足之地。
其他学子所著写的文赋,在这两文之前尽失光芒,只能沦为陪衬。
“这两篇文章立刻交付书坊,本侯要他们昼夜不间断的印刷,每有印成则派人快马传于天下诸城,开春之前本侯要大唐人尽皆知,周围诸国也要散播。本侯要这人世间再无博陵崔立足之地!”
蔡聪的话让在场之人尽皆心寒,都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可是蔡聪此举是要将崔家千年积累之名声摧毁殆尽,然后再在崔家头上涂屎抹尿,让崔家永世不得翻身。
赵竹节骇然的看着蔡聪,最后一字一顿的吐出自己心中的看法:“你从未放弃过对世家的打击,文章中的那些都是你这些日子搜集的罪证?”
“长帅他们心气太高了,都想着靠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若是他们和我说一下又何至于遭杀生大祸。”
蔡聪没有机会赵竹节,自言自语的说着,其实话语里的意思已经表露无遗了。
“此二文不得外散,一个崔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这种做法会激起其他世家的反对,莫要忘记了,去年你才被逼上绝路,以身犯险,消灭了天花才得以脱身啊。”
赵竹节一只手按住案几上的文章苦心劝说着,另一份已经叫人拿去印刷了,这一份是蔡聪打算明天在朝堂上面呈李世民的。
“逼上绝路又如何,这天下要大冶,这些蛀虫就必须除掉,岂能计较个人生死?”蔡聪平静的说着,心中却是另外一个想法,豪门大阀对这天下的影响无比巨大,若是将他们磨灭了,这历史的修正能力怕是要好久才能缓过劲来,到那时候,他已经将大唐拉上不一样的道路,这历史也该无能为力了吧?
“糊涂!陛下为天下之主,他都没说话,你瞎操心什么?”韦夫子痛心疾首的说着,他差点就说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样伤人的话了。
“哈哈哈……老子要天下大冶,他们就是拦路狗。从我立下宏愿开始便注定我与他们不能共存,现在更是杀我弟子,辱我书院,该是让他们知道如今不是他们说了算,他们若要再逼宫,我觉不介意大肆屠杀,书院数千弟子,几百个熟悉官衙流程的人还有找的出来的。”
蔡聪说罢推开赵竹节的手,将文章折叠好,放在怀里大步走出去。留下脸色极度难看的众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