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的钟愿递了信进来,希望跟你见一面。”和颐一边帮顾韫整理公文,一边道。
顾韫手上动作未停,“那你去见见他吧。”
“我?”和颐皱起眉头看向顾韫,
“是。”顾韫点点头,“放心,钟愿不是个话多的人。你只需要给他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我们愿意扶他站稳钟家。”
“噢。”和颐慢吞吞的应了,又抬头打量了几眼顾韫。
顾韫余光扫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好笑的敲了敲桌子。“有事说事。”
和颐将手里的信件规整到一起,这才开口道:“我觉得你最近变了好多。”
顾韫怔了怔,“这么明显?”小瑾能看出来不奇怪,毕竟他向来心细如发。但是和颐居然都能看出来,这就让他不得不有些考量了。
“你最近都没有去巡营,也没有去剑阁比试。每天除了外书房的事情,其他时候都窝在这里。”和颐顺当的给他比划下来,顺道又补充一句道:“而且你话变多了。”
书房里一时间陷入了安静,过了好一会顾韫才笑道:“成了亲总是会有些变化的,你现在还小,所以不懂。等你以后成了亲,就明白了。”
和颐不相信的看着他,耿直无波的道:“我比夫人还大半岁。”
顾韫终于停下来,嘴角弯起、眉眼放松,“我倒是头一次见你对人这么上心,很喜欢阿黎?”
和颐顿时涨红了脸,他再不知世情,也明白顾韫说的是世俗大忌。“我不是。”他嘴笨,不善辩词,除了反驳这一句,再也挤不出其他的话来。
顾韫朝他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很高兴你们两个能相处的来。阿黎在这里举目无亲,本就是让你在一旁照应着,现下这样自然更好。”
想来真是奇怪,两世和颐和阿黎都是才见一面就很合得来。
“我会的。”和颐闷闷的说道,说完他又继续忧心忡忡的补充道:“我不说你了,你也别再拿刚刚的话出来挤兑我。不然传出去,会对夫人不好。”
顾韫摇摇头,笑着叹道:“那当然,也就在你面前说这一句而已。”
和颐听着顾韫说了,心绪却还有些不平。半晌,他又没头没脑的突然补充一句:“明天你让长安去乐平坊,我不去买了。”
顾韫愣住,黝黑的眼睛里浮起些湿润。幸而书房内除了一个正耿耿于怀的呆子,没有别的人。他起身走到和颐身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手下的肩膀单薄瘦削却始终很坚实。“在我这不必这么谨慎,小意。你当记得,母妃临终前盼着我们能始终如手足兄弟,扶持往前。”
和颐抬眼瞥他,“那以后夫人他们做了吃的,我可以吃吗?”
“可以可以,你心里就只记挂着这个吧。”顾韫想了想又补充道:“阿黎身边的莺蓝,会做很多好吃的。但她们跟你不熟,你要是想吃多点好吃的,平时也要跟人家小姑娘打好关系。”
沈黎看着面前的四个穿着天青色衣服的女孩子,模样上倒都不是十分的出挑,但给人的感觉却挺舒服,一眼就能让人生出许多好感。
名字也很有趣,乌蔹、百合、蝉衣、雪茶,都是中药名。
“你们几个都会武功?”沈黎撑着下巴笑着好奇道,
乌蔹大概是四个中的领头者,“奴婢们会一点点。”
“跟和颐他们比呢?”
乌蔹忙摇摇头,“奴婢们些末之功,不敢企及几位楼主。”说着见沈黎一脸促狭的看着自己,只得又补充道:“奴婢们虽不能及和颐公子,但是在后宅护夫人周全是没有问题的。”
不愧是和颐手下的人,倒承继了几分主子的性子。沈黎笑着摆摆手,指着青杏道:“这个是我身边的大丫鬟青杏,我身边的庶务是她来负责的。你们在这里有什么短缺或者问题,都可以找她。我这里也没什么繁杂的规矩,你们日常走动尽可以自在些。”
“是,夫人。”乌蔹带着几个人应了。
几个人里雪茶长得最可爱,咕噜噜的大眼睛从进来后,就一直在偷偷打量旁边睡觉的梧桐。
沈黎笑着对一旁的斐绿道:“你和莺蓝带着乌蔹她们去归置房间,有什么短缺的先跟青杏报备,再去找紫陌领。”
“是,夫人。”斐绿和莺蓝齐声应了,又都上前去与乌蔹她们见完礼,这才领着她们一道出去了。
等屋子里安静了,青杏这才上前给她添了一盏新茶,笑道:“有乌蔹她们来,咱们之后出去就少了许多担心。大公子对夫人,真是上心。”
沈黎笑看她一眼,喝了一口雾茶。“我还当你会说咱们以后出去要多两条尾巴了。”
青杏抿着嘴笑,又辩解道:“奴婢岂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只是京里来的人,终究与咱们隔了一条心。把她们这样拘着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想个法子才好。”
沈黎点点头,“既如此,这次中秋宴让徐姑姑也跟着吧。”
青杏眼睛一亮,“主子的意思是?”
“既然都是等着看咱们往下的章程,想必肚子里都装了不少的话。与其让两边都冲着咱们,倒不如先让她们凑一块去理论理论。”沈黎淡淡的道,“反正我年纪轻轻,也不晓事。即拿不出主意,自然得仰仗他们出头。”
这原是京里那些陪嫁来的人背地里嚼舌的话,眼下被夫人原封不动的说出来,青杏顿时用帕子遮着嘴笑了,只是顿了顿,又有些担心的道:“虽则这样省事,但是由着他们出去闹,会不会也不好。虽然大公子对您很是上心,但要真出了什么篓子,大公子那边不管兜不都兜得住,始终会让王府对咱们这边观感不好。”
沈黎摸了摸梧桐的头,“无妨,正好我也要借此看清些事情。大公子那边我会找个由头解释,你不必担心。”
南域这边的派系,燕京的想法。顾韫能为她做到哪一步,又是怎么看待燕京和她的关系,她需要考虑的太多了。
这几天的噩梦,很好的给她提了一个醒。对于未发生的事情,一味的防守是绝对不够的。敌在暗你在明,不管你布置的多仔细,总会有疏漏的地方。
沈黎揉了几下梧桐的耳朵,重新翻起了那本地理志。
东院的人员架构宛如军营一样,清晰明了。人情来往及账目虽然很杂,却也一样非常规整。
对于她们这样从小受教导的人来讲,理清楚并接手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青杏将二雪的水换了,正找了个软玉勺给它掏耳朵。
沈黎在一旁瞧着得趣,正要也给梧桐试试,外边紫陌轻手轻脚的掀了帘子进来,低声禀道:“西院那边冯夫人闹起来了,据说是为着二公子的亲事。钟妃一大早带着下人去观里进香还没回来,二公子传了信过来想请您过去主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