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蒸汽炮船轰鸣着冲了上来,船上的洋炮连连喷出火舌。因为蒸汽船不需要借助风向和水流,比起帆船来灵活得多了,结果有多艘天地会的小船被击伤击沉。
“快,对准清狗蒸汽船的车轮开炮!”一艘大福船上的一名海盗喊道。
众炮手明白过来,立即操起火炮,瞄准蒸汽船的明轮,数发炮弹呼啸而去,只可惜滑膛炮精度太感人,除了一发炮弹击中清军蒸汽船的船身,其他炮弹全部落在水中。
“靠近点,靠近了打!”一名满脸胡子的老海盗大喊大叫。
三艘大福船和五艘赶缯船冒着清军蒸汽炮船的炮火,勇敢的冲上去。清军蒸汽船连忙开火阻拦,一艘大福船中了一发炮弹,船上死伤了多人,但这艘大福船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前冲去。
八艘船靠近,紧紧贴近了蒸汽船,数十发炮弹呼啸着砸了过去,砸在明轮外面的木壳上,把保护明轮的木壳砸得粉碎,接着多发炮弹又呼啸而至,中弹的明轮当即粉碎,蒸汽炮船丧失了右侧动力,左侧的明轮还在转动,结果这艘船在海面上直打圈。
其实这也就是为何有了蒸汽明轮船之后,风帆战列舰还能存在半个世纪之久,其原因除了当年蒸汽机功率不足之外,明轮的缺点也是太多了,首先是效率太低,大部分的能量都被白白浪费了。当然,发明了明轮之后,有人设计出一种叫动蹼式明轮,通过偏心作复合运动,动蹼式明轮可以借偏心装置控制蹼板,以调节出水和入水的角度,提高了效率,但也增加了故障率,所有后来都用定桨明轮。
定桨式明轮,在明轮的前缘,桨叶将海水向后下方推出,在明轮的后缘,桨叶将海水向后上方推出,相当大一部分主机的动力被浪费于将海水上扬或下推的过程中。
此外,明轮占据了宝贵的舷侧火炮放列面积,而且明轮也容易被摧毁。
综合以上各种原因,所以明轮时代仍然使用风帆战列舰,直到螺旋桨轮船诞生之后,才出现了真正的铁甲舰。
虽说黄德美的舰队取得了局部胜利,但他这支东拼西凑的海盗舰队,根本算不上真正的海军,还是一支比较水的舰队,当越来越多的清军船只围上来的时候,黄德美的船队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虽然黑珍珠号和琉球号几乎毫发无损,但大福船、赶缯船、哨船、小渔船和舢板损失了不少,就连一艘蜈蚣快船也受了重创,被迫撤离战场。
“我们的小船损失好多,清狗纵火船要上来了,我们没必要和他们死磕,退回到炮台的火力范围内。”黄德美道。
打这一场海战,虽然他是打赢了,但没有任何缴获,抓到的区区几个俘虏,能换来的赎金还不够弹药费用,这个明显不符合海盗的做事风格,亏本生意怎么能做。
“对,给清狗一个教训就好了,退到炮台下。”陈冠一点了点头道。
旗语信号发出,所有的海盗船纷纷转向,顺风顺水往炮台的火力范围之内撤退。
“清狗船队来了!准备开炮!”站在东涌炮台上的罗大纲喊道。
八门巨大的炮台炮缓缓转动炮口,对准海面。
这八门炮根据陈新元的设计,增加了可以旋转的底座,就是在炮架下方安装上四个成弧线排列的铁轮,又在下方安装一个圆形轨道,铁轮卡在轨道上,这样炮台炮就能灵活的转动炮口,随心所欲攻击目标。
长管炮台炮射程远,精度也比舰炮高。
随着一声“开炮”的命令,两门三十二磅巨炮和六门二十四磅巨炮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炮弹打在海面上,在清军船队周围腾起了一道道冲天水柱。突然一艘广船被一发二十四磅炮弹击中,当即就被砸了一个大洞,这艘船歪歪扭扭的开始下沉。
“这东涌炮台,何时有了如此威力的洋炮?”张青云大惊。
赖恩爵道:“还不是那个林老头!他当年买的洋炮,都落入贼人手里了!这下可好了,林老头买的洋炮被贼人用来打我们!”
张青云叹了一声:“林少穆,你简直是罪人啊!”
赖恩爵下令道:“所有水师战船,退出贼人炮台射程!牵制贼人水师!”
这一系列的命令下了之后,赖恩爵才笑着道:“有我们水师在这里牵制贼人水师,张大人你的陆师可以趁机迂回到东面登陆了。”
“那本官得亲自登陆,指挥我大清勇士夺回炮台。”张青云道。
“嗯,本官派遣一条小船,把你送上运输船吧。”
张青云离开了旗舰甘米力治号,乘坐一艘小艇去了自己的运输船队。随后张青云登上一艘运输船,指挥船队发起迂回登陆战。
“赖大人果然英明,贼人的水师全部被牵制住了,海寇明显兵力不足,他们只能防守住炮台,这大屿山岛如此之大,他们哪里顾得住每一面?”张青云哈哈大笑。
根据被苏三娘放回来送信讨要赎金的那名清兵提供的情报,攻占大屿山的海盗陆师不过一千多人,想要以区区一千多人守住那么大的一座岛屿,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人,大澳村一带也无贼人防守,我们是否从大澳村登陆?”一名清军把总问道。
“不行,贼人船队就在大澳村附近活动,而且大澳村距离炮台也太近了,我们从倒扣湾的沙滩上岸。”张青云道。
正面的海战仍然在继续之中,但是清军船队已经不再靠近黄德美的海盗船队,而是远远的开炮,做做样子,起到牵制黄德美的作用,以此来掩护陆师登陆。
满载着广东绿营清军七个营的运输船队抵达倒扣湾,一路过来,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这支运输船队轻轻松松的靠近岸边,放下一艘艘小船,把运输船上的清兵送上沙滩。
张青云也上了岸,共计一万多清军上了岸。
“大人,天色已经不早了,不如我们就地扎营,等到明日再西进东涌炮台吧。”一名清军千总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也好,传令下去,就地扎营!”张青云转过头去,让人传令下去。
清军砍伐木头,安营扎寨,埋灶做饭。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清军大营内点燃起一堆堆篝火,把营地内照得白昼一般,不少清兵从身上取下烟枪,摸出大烟,放入烟枪内,躺在地上,舒舒服服的吸了起来。一时间,清军大营内到处飘满了燃烧鸦片膏的香味。
陆地上如此,海上也不例外,那些运输绿营清兵上岸的运输船停泊在岸边,船上的广东水师清兵躺在船舱内,舒舒服服的抽着大烟。
至于打了一整天海战的清军战船队,这时候趁着涨潮的机会,又退回到珠江口内,几乎所有战船都靠在岸边,清军水师官兵不是在抽大烟,就是围在一起赌钱,只留了几条哨船点起灯笼,在珠江口巡逻,以防海盗夜间偷袭。
可是赖恩爵忘记了一件事,他把战船队收回去了,却忘记了运输船队。
主帅不在身边,运输船队的清兵抽大烟,赌博,喝酒,浑然忘了自己是在海盗占领的岛屿上,他们看着陆地上灯火辉煌的兵营,觉得十分放心,附近就是陆师绿营七个营,足足有一万多人,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偷袭他们水师?
黑暗中,一条人影悄然从水中钻出,爬上一条清军运输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