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无咎见他一代宗师,如今垂垂老矣竟也如老病村夫一般羸弱不堪,一时也悲从中来,于是道:“多日来承俞道长盛情,如有吩咐,但说无妨。”
俞回风怅然一叹道:“古人言道家丑不外扬,杨少侠非我武当中人,原本不该说与杨少侠知道,但为防武当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俞某也顾不得这张脸了。”
杨无咎心中隐隐猜测到了,仍是说道:“俞道长言重了,武当立派二百年,为武林正派泰山北斗,江湖中人人敬重。”俞回风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从来名声易毁难立,不止外面有人嫉妒你处心积虑陷害你,萧墙之内也从来都不安稳。”
杨无咎想到了闻青藤野心勃勃,甚至欲同门相戮,沉吟不语。
俞回风继续说道:“原本武当掌门均是由上一任掌门册立传人,选取品行豁达光明磊落之人担任掌门传人,另选资质出众悟性过人的弟子作衣钵传人,将毕生武学传授下去。又恐掌门存有私心,故历代掌门不得成家,防止在有子嗣之后选立传人有所偏颇。故此,衣钵传人钻研武学,掌门传人执掌门派,几百年来相安无事。”
杨无咎忽然想起蒋信,如果闻青藤欲争夺掌门之位,蒋信的身份必然不能暴露,所以蒋信一旦将玄谷秘录奉上,多半陷自己于危险之境了。杨无咎想到蒋信此时恐怕已经将玄谷秘录交给闻青藤,来不及阻止了,也只好继续听下去。
俞回风一次性说话太多,涨得脸通红,猛地咳了起来。杨无咎欲止住俞回风,却见他摆摆手,停住了咳嗽,继续说道:“当日昆衫和岱岳二人比武,你也见到了。岱岳这个人悟性出众,聪明伶俐,当年颇受我的喜爱。因此我将毕生武学倾囊相授,盼他继我衣钵发扬武当武学。也是我不察,未知他竟有觊觎掌门之心,近日见我病重,越发张扬起来了。”
俞回风深深吐了口气,又道:“如果只是这么简单,我还不至于求助杨少侠。岱岳如此作为,恐怕是受了闻师弟的挑拨,而闻师弟才是我真正担忧的。”
杨无咎望着眼前老人,心想此人能当上武当掌门果然不简单,老态龙钟但心如明镜。
俞回风道:“近年来我因身体不行许久不曾露面,门中事务大多由温师弟代为打理,也是他处事有方,在门中威望日重,心思也活泛起来。他很聪明,明面上从来没有一丝僭越,却唆使着岱岳与昆衫过不去。岱岳也只是一颗棋子罢了,恐怕他最想看到的就是岱岳杀了昆衫,他再以同门相残的名义处死岱岳,如此一来,掌门之位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了。”
杨无咎心中暗惊,俞回风已料中闻青藤所为,只是将杀吴昆衫一事托付给了自己行事,怕是徐岱岳也不敢在俞回风还在世时下手,只是闻青藤已经等不及了。
杨无咎想俞回风既然已经料到此事,莫非是要自己保护吴昆衫。果然听俞回风道:“俞某斗胆请杨少侠护得昆衫周全,助他当上掌门之位。”
杨无咎见俞回风目光灼灼望着自己,半晌方道:“杨某只是一个外人,殷二侠是道长师弟,道长为何不求助于他,反倒舍近求远?”
俞回风收回目光,自嘲地笑道:“殷师弟与闻师弟自小交好,我并无把握。”杨无咎望着他,心想身为一派掌门,到头来却没有一位师兄弟可以信得过,算得上凄凉了。
俞回风道:“如果殷师弟把兰儿嫁给舟同,就是与闻师弟绑在一块了,我想这是你我都不想看到的。”
杨无咎点点头,说道:“如果闻三侠当上掌门,殷二侠也就别无选择了。”俞回风笑道:“不错,不知杨少侠意下如何?”杨无咎心中纷呈杂乱,怅然叹道:“我只是想娶兰儿为妻。”
杨无咎离开之后,俞回风仍望着门口,目光萧索。
吴昆衫走到榻前,低声道:“师父,你怎么样?”俞回风收回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