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山精神康复中心。”这个原本只存在于叶凡记忆中的名字，此刻，却是从孔方平嘴中切实的说出。
话音刚落，回忆潮水扑面而来。那些隐藏在叶凡记忆最深处的画面冲破了闸门，正一点一点的涌现。
“妈妈，爸爸呢？”
“凡凡，爸爸最近要出一趟远门。”
“远门？去哪里？”
“嗯，我记得，好像是叫恨山精神康复中心。”
“恨山...康复中心，那里是医院么？爸爸为什么要去医院，他是生病了么？”
“不，爸爸是去那里工作的，工作才能挣钱，挣了钱才能给凡凡买玩具啊！”
“我不要玩具，我要买阿加莎的小说全套。隔壁书店只有三本，我全看完了。”
“好，等爸爸回来，我们一起去给你买！”
……
叶凡点燃了一支香烟，极力平复下心绪：“你确定徐茂才当时是被送到了恨山精神康复中心？”
“当然。怎么，你知道这个地方？”
“没，从没听说过。”叶凡吸了一口烟，将身体半倚在墙壁上：“能找到这间精神康复中心的地址么？如果徐茂才真的被送去了那里，说不定能找到和他有关的资料记录。”
“我也一直在找人调查那间康复中心，但那地方被人做了手脚，常规手段查出的东西全都派不上用场。”孔方平瞅了一眼匆匆离开的慕容雪等人，低声询问叶凡之后有什么计划。
目前来看，“刘姓编辑”是本案最大嫌疑人，只有找到她，陷入僵局的案情才有望重新打开突破口。
只是，该如何下手，这其中也是颇有讲究。
叶凡又吸了一口烟，低声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不过，这次需要有人帮忙。”
“哦？今天刮的是哪门子风，你居然主动找人帮忙了？”
叶凡白了孔方平一眼，不紧不慢将手里香烟掐灭：“你让我调查的这些案子都太过凶险了，上次被丁艳弄伤的赔偿金还没算……这次长记性了，反正案子破不了也怪不到我头上，何必这么拼命……”
“咳咳咳，先等等，等等。”孔方平红着脸冲着长廊招了招手，片刻后，路远满脸疑惑的走上前来：“孔叔，你叫我？”
“小远，叶凡这边需要人手，你先来帮他。小雪那边，我另外再安排人过去。”孔方平说完，顿了一下：“有你帮他，我也能放心。”
路远点点头，对于孔方平的安排倒也没什么意见。从雨夜连环凶杀案发生以来，他也一直是和叶凡搭档破案。
在路远看来，虽然叶凡性格有些孤僻怪异，但他对于犯罪心理学的研究与运用却是十分优秀。在路远数年从警生涯中，从未见过像是叶凡这样侦破命案的家伙。
理论知识，心理侧写，痕迹检测，再加上对于犯人心理的揣测，代入。无论是雨夜连环凶杀案，还是死亡杂志案，叶凡简直像是在现场亲眼目睹了凶手作案一般。
“好嘞，那咱们之后怎么做？”路远看向身边的叶凡，一幅随时听候差遣的样子。
叶凡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安排，而是学孔方平的样子，先卖了个关子：“问你们一个问题，为什么张侯军不在自己家里呆着。每到深夜，总是独身一人前往上平市不同的酒吧买醉？”
“这...这算什么问题？”
路远一脸懵逼的看着孔方平，后者也是摇摇脑袋，表示不清楚叶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长夜难眠，寂寞难耐呗，况且张侯军现在混成这幅德行，你还不许他晚上去酒吧买醉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凡低垂下眼皮，一字一顿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张侯军对于自己的住所，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恐惧？
“之前审问张侯军的时候，每次提到他的住所，那家伙就会刻意的岔开话题。即便强装镇静，眼神里的恐惧也是掩饰不住的。与其说他是因为心情难受才深夜买醉，我倒是觉得，张侯军可能是因为害怕某件东西，所以才不敢在自己家里呆着。”
“那照你这么说，张侯军家里是有着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么？”
“这就是我们需要弄清的东西。”叶凡停顿了一下，不自觉咽了口唾沫：“现在的情况，张侯军是铁了心的不想开口，加上他又被刘队长带走了，我们一时半会没法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既然如此，不如试着用其他方式切入调查，就我之前观察而言，那家伙住所倒有可能给我们带来惊喜。”
路远仔细思考一遍叶凡说的话，转身，有些为难的盯着孔方平：“可是，我们还来得及弄到搜查令，现在去他家，算是私闯民宅……”
“对……这就是我找人帮忙的原因。”
这一来一回，孔方平算是听明白叶凡话中意思，但他现在再想要拒绝，已然来不及。
半晌，孔方平盯着叶凡，铁青着脸厉声道：“先说好，这事我不知情，也从没听过……还有，你俩都给我小心点，这次千万别被刘队长抓住把柄。”
叶凡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着路远：“放心，有他帮忙，这事准儿成。”
……
夜色如墨，路远开着自己的黑色奥迪，穿行在上平市的街道上，面色凝重。
路远感觉自己被人算计了，而且还是叶凡和老孔同时算计的。叶凡撑死了算个编外人员，擅闯他人住所被发现了，充其量就是拉去上平市市局关几天，但他自己就不一样了，要是被人发现了，这身衣服兴许都得给脱了。
路远本想在车里抱怨几声，控诉叶凡和孔方平的“罪行”。但转头看见身边那家伙疲惫不堪的模样，路远还是强忍住倾诉的冲动，放他好好休息。
其实不止是叶凡，自从抵达上平市后，专案组众人几乎就都没有合过眼。连续发生的命案极大消耗了每个人的精力，可现在，又是到了命案最关键时刻。
能否抓住幕后黑手，在此一举！
当奥迪车停靠在永裕小区正门口时，叶凡宛如条件反射般睁开了眼睛。看着隐匿在黑暗中的小区，叶凡那对疲惫不堪的眸子里，却是涌现出了几丝其他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