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你忘了,有我大力虎在,战场上遇到再厉害的我也能一胳膊给他撂倒。”康剑虎秀出自己的臂膀,那时候搏击场上谁都不愿遇到他。
“打不过你,但战场上可不是光比拼力气,别以为你块头大到了战场上块头大的目标大,哈哈哈。”柳毅又开始调戏康剑虎,他几乎调戏过我们所有人。
下一秒康剑虎开始绷着个脸朝他追去,只是梦境扭转,周遭像是过了层雾气瞬间到了那片茂密的雨林中,他们来回穿梭,像是在戏耍玩笑。
这样的情景让我从放松突然变得紧绷,那种挥之不去的恐惧似乎要填满我的全身。
拼尽全力,我尝试着伸出手去阻止,“站住,全都给我站住,离开这片雨林。”我在心里呐喊着,而喉中更像是哽咽着什么让我吐不出一个字。
踏出脚步的一刹那,双脚深陷在沼泽般的泥潭中再也动弹不得,柳毅,康剑虎却嬉笑着越跑越远,身影渐渐消失在雾与叶交错的雨林深处。
一道黑影从我背后的树影下闪过,已经上膛的消音手枪被扣动了扳机,消音手枪吞噬了本应呼啸的火舌。子弹出膛的画面像是慢速播放,再一次让我真切的感受那种无力,愤怒,压抑。
子弹朝他们飞了过去…
“不!!!”潮闷的空气中回荡着我撕裂般的吼声。
从梦中惊醒,忽然一种被压抑得无法呼吸的感觉从我胸腔蔓延至全身,无论是在梦境还是现实,我彻底失去了对压抑的掌控,任由每一个细胞紧绷着。
时间慢慢流逝,夜还没过去,可我再也无法入睡。
雨季的清晨雾气更重,太阳无法穿透那厚重的云,带着一丝昏白的光线,我背着旅行包跨上租来的摩托车,朝那时的终点驶去。
小镇似乎还在沉睡,摩托车呼啸着卷起落叶,而那些关门闭户的锈铁门上贴着不少寻人启事的告示。
来不及多想,刚出镇口,不远处响起军营的晨号声,有种错觉那些记忆中的人好像还在那片故地等我。
而我正要去那片雨林找寻过去的痕迹,一骑绝尘,很快小镇和营地消失在我身后,一切被云雾遮掩得无踪无迹。
那片山和林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曾几何时徐连长经常带着全连上下穿梭于其中,长途拉练。那时候大家伙上下齐整,背着重重的行囊,唱着整齐的军歌,与那山林里的夜莺交汇成独特的乐曲。
整片区域村落不多,但大多处于深山老林之中,几乎与世隔绝。摩托车在山林中的石路间上下起伏,加之能见度极差,速度提不起来。好在之前查过地图,对方向和环境并不陌生,一个人在雨林中穿梭心里也是落实了的。
雾气浓重,雨季的雨林潮热难耐,越往深处行驶石子路就越发的不平。
路人和行人几乎是绝迹的,除了林中莺啼,也就只剩下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雨季的天气难以预测,临近中午终于快要到达曾经执行突击缉毒任务的村落,此时也已经雾转阵雨,雾气被水汽所替代。
我将冲锋衣的连衣帽套在头上,手握着的油门稍稍松了些力,摩托车减了速,朝前缓行。
雨林深处的村落显得格外孤寂,没有诗情画意,也没有炊烟袅袅。我将摩托开进村口,停在一处石阶旁。
站在石阶上放眼望去,村子不大,错落有致,大多都是当地傣族人的住户,房屋大多是木制和竹制,房顶鱼鳞状的土瓦铺设得齐整。较大户的人家采用的是傣族最传统的竹楼架空的建筑,屋上主人,屋下养着些牲畜。房屋院落的间隔有些狭窄,整个村落依山傍水,若不是我本就知晓此处,这么个隐秘的村子实在是与世隔绝。
只是和数年前不同,好多没人居住的房子都已经倒塌,剩下残垣断壁。我从巷口穿到另一个巷口来回张望村子的巷道,村中竟没一个人来回走动。
印象中曾经偶尔野外拉练途径此地,村子虽然不大,却也不至于人烟稀少,牲畜和炊烟在村寨中倒也常见。
数年前的缉毒行动主要就是对村子里一处较大的院落进行了突击抓捕行动,只是没想到此时的村子已经如此破败。
我在村中的巷道来回穿梭,终于在另一侧村口看到了一个背着竹筐像是才从村外回来的老农。
老农步履瞒珊抬眼警惕的瞅了瞅我,身后的竹筐里像是装满了刚才采摘的野生菌菇。
“您好,大爷麻烦跟您打听点事。”我微笑着抬起手挥了挥,尽量声音洪亮并放慢语速,让对方能理解我的善意。
当地的傣族人因为长居偏远村落,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想要和他们交流只能尽量放慢语速并加上肢体语言。
我掏出一包卷烟,抽出一根递过给他。
老农停下脚步神情仍旧狐疑,不做过多言语。
我知道他对我这个陌生的异乡人还是很警惕,而我递出烟的手仍悬吊着,僵了一会儿,我只好露出稍显尴尬却不失友好的微笑。
老农犹豫了片刻终于伸手接过了我悬空半天递给他的烟。然后放下装满野生菌类的背筐, “年轻人,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将烟草揉碎,然后将烟丝塞进了腰间的老烟斗。
“我一个人喜欢到处独自旅游,一路旅行就到了这里。”我掏出火机,打燃了将火递过去。
“一个人跑到这深山老林来旅行?找错地方了吧?”老农重重的吸了一口烟斗。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老农也许是采摘野山菌走了一上午山路有些累了,弯腰直接坐在巷子内的石阶上休息,缓缓吐了口烟圈,“白天倒也没什么,只是下午天黑前别到处瞎晃悠,能回镇子就回镇上,实在不行也找个人多的地方落脚。”
听了他的话,我觉得纳闷,虽然雨林中时常有些野兽出没,但并不会主动攻击过往行人,危险系数并不高。
“有野兽袭击么?”我故作询问。
“呵呵,要是野兽倒也还好,没事我还能打点野味下锅。”看老农的样子并不惧怕什么野兽。
“那?”我仍心生疑虑。
“总之没事赶紧回去吧,这附近可没什么好景色。”老农把烟斗在鞋底敲了敲,又重新背起竹筐准备离开。
“最后跟您打听个事儿,村子旁边的那条河是流向哪里?”我冲老农问道。
老农也没转身,只是背对着我朝西边指了指,然后拐进村中狭窄的巷道消失了踪影。
我从背包中取出面包和水,随意吃了一些,绕了几圈终于回到停放摩托的地方,启动后掉头准备离开了村落。回头张望雨中的村寨,没有炊烟更没有牲畜的声响,如此闷热的山林中给我的感觉异常冷清,这几年附近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把一个村寨变得如此破败不堪呢?
就算曾经抓捕过毒贩,村子也不应该突然就人烟如此稀少,也许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彻底变成一片废墟。
我带上头盔,踩了两下摩托车,整个山林中响起发动机的轰鸣,除此以外再无别的声响。
从村子驶出来重回石子土路,朝曾经我们六人献出了血和命驻守过的河边岔路驶去,沿途人烟更加稀少。越来越靠近那片茂密的雨林,我的胸口就像压了块石头,闷得喘不过气。这儿没有秀丽的景致,也没有雄伟的山川,一旁巨大的榕树加上低压压的云雾,像是巨大的巨大的迷宫,他们在里面丢了命,而我也丢了魂。
我想找回那些曾经被丢掉的一切…
在我们曾经战斗的地方,有我永远挥之不去的死亡噩梦,我不得不再一次面对。
一路骑行,泥浆早已将我的下半身和摩托车染成了土黄色。我将已经变了模样的摩托车掩藏在一处林木后,步行前往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我站在一条不算路的土石路中间重新审视那个原本紧张的日出黎明。奔流不息的小溪,郁郁葱葱的低矮植物,榕树如被覆盖着的大片雨林,以及回过头顺着溪水下游不远处隐约可见的孤寂村落。
那时的情景和现在不同,旱季和雨季的雨林完全呈现出两种不同的画面,但就算色差和光线强弱不同,此情此景仍深深的烙印在我脑海中。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曾经在两拨人交涉的过程中,第一个被杀的村民尸体应该就被掩埋在旁边的雨林近处,虽然那群人杀人后将其掩埋的毫无痕迹,但我清楚记得尸体就被埋在一颗形状扭曲的树下。
我从背包中翻出一把小铲,在那棵看上去长得更粗但是扭曲形状没什么变化的树下使劲挖铲着,记忆中尸体并没被埋得太深,只是这里如果不是靠亲眼看到,谁也不会料想到树旁下竟会埋藏着尸体。
小铲虽然不大,但是挖了足足半个小时,坑也下去了近半米多,居然什么都没有挖出来,就算只剩下骨头,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剩吧?我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地方。
我抬起头擦了擦汗,然后仔细观察着周围,绝对不可能记错。即便是有狼或者狐狸将尸体拖走,那么周遭不会如此平整,泥土和植被也没有被拖移留下的痕迹。
继续挖寻了一阵,我放弃了,重新将土坑填埋好,再用枝叶遮住我挖寻过的痕迹,离开了曾经掩埋尸体的地方。
一定有人动过尸体,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