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这份题本之后,谢迁的脸色也变异常难看“这份题本是要限定经营食盐生意的盐商,朝廷每五年颁发一次资格,每一次资格都是需要花钱来买,这也是为朝廷创收了,不得不说,大手笔,这是一个良策,一旦实行,朝廷的盐课肯定大幅度的增加。”
“朝廷现在各项开支都很紧,有了这笔钱可以很大程度上进行缓解,陛下那边怕是会动心。”
听了谢迁的话,刘健苦笑“不要说陛下,我都动心了,想出这个计策的人,果真是了不得,鬼才。”
三个人全都默然,半晌李东阳先开口说道“问题是现在戚尤掌握着盐铁司,决定盐商名额的又是盐铁司,这就等于这个决定权是在寿宁侯的手里面,到时候盐商想要经营食盐的生意,怕是得往寿宁侯那里再送一份,不然无论如何也拿不到经营食盐的资格的。”
“此策一旦实行,盐道就彻底落入了寿宁侯的手里面,到时候这些盐商都会在背后支持寿宁侯,甚至是那些士人。”
“我们之前让都察院去查其他的盐场,按照此策,我们都做了无用功,其他的盐场还是要落到寿宁侯的手里面。“
这是一条好策,但是问题就在这里,他们不想让盐道大权落入寿宁侯的手里面,如果这条策是其他的官员提出来的,或者说能够决策盐商名额的是内阁,这个问题就好多了。寿宁侯卡住了盐铁司,现在他们才知道寿宁侯要盐铁司的用意。
早知如此,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寿宁侯握住盐铁司,实在是太关键了,要了命了。
“此策陛下怕是很难拒绝”刘健再一次拿起了那份题本,然后开口说道“朝廷可以控制盐商,同时还能增加盐课岁入,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如果我们阻止的话,怕是要让陛下对我们不满,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我们还是要想点别的办法。”
“除非不让盐铁司决定盐商的名额,可是既然设立了盐铁司,怎么能让其他人插手如果过内阁,怕是给人内阁揽权之嫌。”
谢迁在一边沉着脸说道“这份手段和心机,当真恐怖,从盐铁司设立开始,估计对方就在等着这一天了。
“事到如今,这件事情怕是难以阻止了,不如从户部入手,让户部尚书佀锺来决定盐商的资格,虽然盐铁司专管盐铁,但是总归也是要归属户部,户部插手也不算坏规矩。”李东阳这个时候开口了,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绝不能让盐道落于寿宁侯之手。”
“盐道是大明的盐道,盐课是朝廷收入的主要来源,一旦落入寿宁侯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刘健和谢迁都没说话,两个人都知道李东阳话里面的意思,外戚专权一定要阻止,朝廷绝对不允许外戚做大,盐道利润丰厚,绝对不能落入寿宁侯的手里面,这不光是利益之争,也是权力之争,不能退,一旦退了,那么就再难拿回来了。
“诸位阁老,这位题本是通政司刚送来的,是通政使沈大人上的题本“文书将一份题本拿了进来,然后恭敬的递给三位阁老。
三个人都是一愣,能够在内阁任文书的人自然不一般,在这个时候打扰自己三个人递上来的题本,那自然是不同寻常的。刘健当然不让的将题本接过来,看了一眼之后,刘健身子一晃,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良久才开口说道“釜底抽薪啊”
谢迁和李东阳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敢置信和震惊,三个人共事多年,刘健这位内阁首辅大学一项都是稳重的,如此失态还是第一次。
“刘公,可否让我看一看”谢迁在一边忍不住了,直接开口问道。
刘健点了点头,将题本递给了谢迁,然后开口说道“我们真的要把这个给寿宁侯出谋划策人找出来了。”
谢迁接过题本看了一眼,眼睛差一点没突出来,这份题本是通政使沈禄上的,内容也不复杂,沈禄首先提出质疑的就是题本制度,这一次的扬州私盐案暴露的是朝廷监察制度的缺失,都察院的御使,各道的御使,户部的清吏司,这些人都在做什么
守备太监一样无所作为,地方官官官相护,朝廷成了睁眼瞎,扬州这么大的私盐案,持续这么久,破坏力这么大,朝廷上下居然一无所知。
扬州转运使刘琦,心怀正义,可是想要查清扬州私盐案,居然只能以身为贼,甚至只能一起和贪官盐商同罪,这是什么这是忠臣的悲哀,朝廷不能这样下去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通政使沈禄提出了一个新的政策,也就是密奏制度。
密奏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事,锦衣卫东厂都有,朝中的重臣也可以呈递密奏给陛下。
只不过这只限于朝中重臣,这些人能够见到皇上,能够亲手把题本承给皇上,其他人就不行了。
在这份题本里面,沈禄提出了密奏制度,那就是建立一个新的密奏渠道,让天下的官员都可以上奏密奏直达御前。当然了,这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要上密奏的,你要上密奏,那你就要对你的这份密奏负责人,寻常的公事一样走题本。
在这里面,沈禄还提出了几个例子,比如这一次扬州的私盐案,如果如果有密奏制度,那么扬州转运使刘琦就不用如此受此大罪了。
虽然沈禄写的有理有据,但是三位内阁大学士是什么人,他们一眼就洞穿了这个密奏的本质,这就是夺权。密奏的本质是绕过了上官,绕过了程序,绕过了内阁,直接题本呈递给了皇上。这是好事情吗这要看对谁了,如果有了密奏,内阁票拟的权力就废了一大半。
密奏直接呈递到御前,内阁都不知道,那还谈什么票拟官员互相上密奏,谁都像坐在钉板上,稍有不慎就被弹劾了。
“真得狠啊”谢迁将两本题本拿起来,叹气道“这一次咱们真得无路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