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我十二岁,不懂爱的年纪,却偏爱听情歌。
至于,究竟听了多少哀怨缠绵,又听了多少花田错事,还真没有一个准数,倒是记得其中有一首歌的词是这样写的: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左右都不是,为难了自己……
此时此刻想来,真是没有一丁点不严丝合缝的恰当。
我活成了我十二岁时喜欢的一首歌。
有了这个清晰认识后,我突然对我十二岁的歌单很失望。
为什么当初不多听听***老师的《好日子》?埋怨完自己,我才回神意识到,对面还站着一个等答案的人。
只是他这个答案……
真的好为难!
“年轻的时候,我总是恬不知怪,可随着年龄日益增长,我变得桑中生李。姜北笙,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我绝对不要活成一首歌。不是因为歌不精彩,只是因为这种咄咄怪事,恕一个三十五岁高龄的女人接受无能。所以,我不同意离婚,也不接受远离林医生的建议。”
我承认我这段话说得既无厘头又没头没尾,不乖姜北笙参详不透:“你想坐享齐人之福?”完美且精辟的误解了我的意思。
“怎么可能?”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只是想告诉你,跟人谈条件,讲的是‘诚意’二字。一段婚姻是否能保持它最初的贞洁,单方面约束女人是远远不够的,也就是说,你不能只对我严要求高标准。”
“接着往下说。”眼中星辰冷若冰霜的姜北笙,突然拉过我的胳膊,我微微颤抖了一下,那一片星辰就像被谁不小心碰触了般,渐进隐去:“你这么怕我干什么?”怒气蓄势待发。
我心虚的嘟囔着嘴:“人吓人吓死人,我不是怕,我是被你吓的。谁叫你一言不发就把手伸过来?”
“你知不知道……”这个霸气十足的开场,最后偃旗息鼓在一声无言的抽搐里。似被毒蝎子蜇了一口般,姜北笙停顿得很痛苦。
叶利民教导过我们,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切忌不要与一个深陷痛苦的人硬碰硬。因为痛苦极有可能让人产生同归于尽的念头。
“算了。”明明是解脱的两个字,却像獠牙磨出的回音般,听得人心里颤颤巍巍。
我越发不敢挣脱,任由他拉着我,往沙发的方向走去。我还实实在在坐稳,自头上蒙下一床薄薄的毯子,我扒拉几下,便将自己变成了一只粽子。
姜北笙坐在我侧面,他身后就是大露台。只要我一斜眼,满屏幕布里,既有流动的汽车尾灯,又能看到摇曳多姿的霓虹灯,如果能将这个突兀的脑袋屏蔽掉,还真可称作:夜景美如诗。
“说吧,”姜北笙的焦灼,不是从他话里听出来的,而是从他跷起抖动的二郎腿,以及那病秧子般耷拉的眉间流露出来的:“条件是什么?”
哪有什么条件不过是些胡口乱诌,事急从权的托词罢了?
“你要是没什么可说的……”
“要我远离林医生可以,”胡诌是胡诌,但一听这口气,还真让我踏踏实实想起一个条件来:“但你必须远离左岚。”
“不行。”想都没想,姜北笙就拒绝道。大概是见我皱眉不悦,才将错漏百出的理由说了出来:“左岚是左岚,林医生是林医生,他们不是一个性质的人,不能按一个标准处理。”
“我又不瞎,一个离异,一个订婚,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这能看成一个性质吗?”完了完了,我果然是泥足深陷了。一听姜北笙蓄意维护左岚,我就不管不顾的跟杠上了。
女人的爱情至上,果然可怕!
“伍小柒,”在双方沉默好几分钟后,姜北笙放下二郎腿,双肘立在双膝上,掌心合二为一,捧着脸上上下下的揉搓:“左岚是我表姐,嫡亲的。这个理由够吗?”
“表……表姐?”我嘴角一抽,漏了点风,以至两个字都没办法讲连贯。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母亲有一个姐姐,左岚就是她的独生女。”
姜北笙的脸从掌心里缓缓升起,十指交叉抱成一团,脸上明明显露出痛苦、纠结的表情,可眼神却是与之不相匹配的冷静,这自相矛盾的结合,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正思忖着是不是说几句散场话,放过他,更是饶了我。
这个矛盾到一度失言的男人又再次开口说道:“因为爷爷的关系,只要是与母亲有关联的人,我都躲着不联系,也不让她们找到我。唯独左岚是个例外。她从高中开始,就在尝试着寻找我。一直到大一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才见到面。”
梦里寻弟千百度,蓦然回首,老弟却在大一终结处,难怪感情好到相约去看电影。还是看动画片。
我这辈子大概都过不了动画片这个坎。
“明白了,我不该误会你跟左岚,惹你生气。”虽然这对姐弟在我心里留下一道过不去的坎,可谁叫本姑娘有一颗恩怨分明的心呢?
该道的歉,我一个字不少,全部奉上。
“你还是不明白。”姜北笙的手在裤兜里摸索着,很快,就摸出一包烟,骨节分明的手指抽出一根烟,没有点燃,却夹在手指中间,基于,今天这个事,我对不起他比较多,有心弥补道:“你想抽,就抽吧。一根的话,问题不是很大。”
姜北笙突然笑了,但这个笑却十分的古怪。
它不是爽朗的大笑,也不是嘴角上扬的浅笑,而是一种含在嘴角,阴冷的笑。而且这个笑存活的时间非常短,转瞬即逝。
以至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现重影看错了?
“你放心,我烟瘾不重。”说完,他又将烟放了回去,等到双目再与我对视,又变成一个严肃正经的成熟男人:“伍小柒,”他嘴唇动了动:“我打心底里不能容忍自己对你存有半点隐瞒。我对你,是完全信任的。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其实不明白。
“我不是一个不求回报的好人,”但我明白,只有我顺从,才会让他继续往下说:“我完全信任你,你就应该用完全信任我来回报,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不行。你明白吗?”
他像个尽心尽力的老师,每讲完一个点,都需要得到我肯定的回答。
我照例点点头。
“那好,关于我和左岚的事,我都告诉你。”
不是吧?还另有隐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