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施小爱所料,何晓磊顺利地通过庄菲面试。
事后,施小爱又给庄菲汇报了何晓磊家基本情况:
本市周边农村土生土长的娃,从小成绩好,但家境着实差。
高考成绩很好,但没填报外地学校,希望离家近,省路费也方便照顾家里。
所以毕业之后,也选择在本地找工作。
庄菲觉得何晓磊唯一的不确定性在于,如果他进入职场后,能够尽快弥补自身短板,那目前的岗位和工资估计就不能满足他了。
当然,从何晓磊自身来说,那是最好的情况。
但从企业角度来讲,好不容易把两眼一抹黑的应届生培养成熟手,对方就另攀高枝,明显是亏本买卖。
施小爱也知道这一点,但内心深处还是很想给他这个机会。
可能因为第一眼见到何晓磊,他拘谨地站在那儿,让施小爱想起了自己当年找工作的时候。
某次,施小爱去应聘学校推荐的一家国企,懵懵懂懂随大流参加笔试,幸运地进了第二轮。
复试是群面,虽然还是一对一问答,但面试官好几个,求职者也是全部到场。
施小爱发现,除了自己这类高校应届生,还有两位有工作经验的“社会人士”,一个质朴得像阿姨一样的大姐,一个精心打扮的时髦女郎。
第一个环节是工作人员挨个儿介绍求职者。
其实就是念到名字打个招呼,如果是应届生就加上所在院校;如果是有工作经验的,就带上前一家公司的名字。
施小爱排在中间,跟着前面的人依葫芦画瓢,当听到自己名字,就站起来跟面试官们点点头,又坐下。
间隔时间很短,还来不及等人身子站直,就听见下一个人的名字,又赶忙坐下。
挪动椅子的杂乱声音此起彼伏,大家都有点狼狈。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操作,包括那位岁数可能跟面试官差不多的大姐,也像老老实实站起来打招呼。
万事皆有例外,那个时髦女郎原本慵懒地斜倚着扶手,托腮坐着,听到自己的名字,只是抬起手摇了摇,捋了捋头发,微微一笑,轻松得像喝下午茶碰见熟人。
施小爱偷偷扫了一圈面试官们的反应,嗯,都很淡定。
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儿,除了这段小插曲,施小爱不太记得其他的。
反正自己止步在这一轮,也不知道那位悠闲自在的女郎是否是最后的胜利者。
不过几个月后,当施小爱已经入职tp,又接到那家企业的电话,问她愿不愿再去试试。
施小爱没有犹豫,直接拒绝。
虽说对方是国企,而当时施小爱才上班,工资不高,累,又人生地不熟。
但也许是自己懒,不想挪窝,又或者,只会不想做别人勉强的第二甚至第三选择吧。
多年后,积累了丰富的招聘经验,施小爱由衷奉劝每位求职者,不要像自己当年那么矫情。
企业招人就跟相亲一样,双方第一面就看对眼不容易。
越往后搅和进来的人越多,各种意见纷杂,即使终于开始谈婚论嫁,钱的问题也是一道坎。
所以,如果你真的看上对方,先放低身段也是可以的。
婚后如何,靠慢慢用心经营与磨合,天长地久的幸福足以弥补第一眼的遗憾。
……
“试试这串,味道还不错。”
7月的大太阳底下,庄菲和施小爱躲在凉亭里,各自抱着一筐葡萄挑选着,尝到好吃的就分享。
不过很多都比较酸,皮也涩,选了半天没吃几颗,手还黏糊糊的,施小爱叹口气就放弃了。
楚栗心戴着墨镜睡在一旁的躺椅上,时不时用帽子扇扇风。
兜兜跟丁美馨那群小姑娘一起,还奋战在葡萄架下。
施小爱望了望爬得越来越高的太阳,说:“我还是去把他们叫回来吧,别晒出毛病了。再说他们哪儿分得清哪些熟了,都是胡闹,纯属浪费。”
“让她们玩吧,难得出来一次。”楚栗心闭着眼睛说,“下午要搞团队比赛,还不知道怎么折腾我们呢。”
庄菲时不时挑一颗葡萄放到嘴里,太酸,又吐了出来,说道:“熊拜伦在英国呆了那么久,搞个团队建设竟然选摘葡萄和拓展训练,完全浪费了这么好的度假山庄。还非得让我去定比赛项目,我这个背锅侠当得真够冤。”
施小爱很郁闷:“我最讨厌这种分组对抗训练,非得跟打鸡血似的喊口号摆造型,跟一群傻子一样。”
楚栗心也很不屑:“那是为了营造气氛。几张报纸沾一块儿就是考验创造力,几根破管子端着水就是训练团队协作……太假了,如果没有教官提前营造氛围,参与者很难融入。其实商家也没用心,我估计全国做拓展的公司提供的项目都差不多。而且为了盈利,肯定怎么节约成本怎么来。很多时候就显得很low。”
“还是有人喜欢。早上我看见lyle那几个穿得跟运动健将似的,颇有大展英姿的架势。”庄菲说道。
“他那是想拍熊拜伦马屁。”
“豆总不是回来了吗?”施小爱不解地问,“他还跟国舅爷走那么近,不怕自己领导不高兴?”
“范豆豆请假了,这次活动不来。”庄菲说道。
楚栗心表示赞同:“眼不见心不烦,是我,我也懒得来看小人得志。”
“啊啊啊啊啊啊啊……”
葡萄架下突然传来一阵阵尖叫,声音由远及近,兜兜跑在最前面,冲进了凉亭。
“你们猜,你们猜,下午要比赛什么。”气儿还没喘匀,扶着柱子,兜兜问道。
半天没人说话。
楚栗心躺着没动,庄菲还在选葡萄,施小爱努力抬起耷拉的眉眼,说:“项目是菲菲姐跟行政一起定的,我们都知道。。”
兜兜夸张地摆摆手:“改了改了!皮划艇!是玩儿皮划艇,大家都很好奇。”
跟着走进来的丁美馨不高兴地嘟着嘴:“非得晒死不可。”
兜兜瞥了一眼戴着遮阳帽、墨镜,穿着防晒衣、长裤、运动鞋,还时不时拿出防晒喷雾吱吱吱喷一圈的丁美馨,说道:“你都快武装到牙齿了,怕什么。”
丁美馨用“你到底是不是女人”的怀疑眼光望着兜兜说:“下午太阳可比上午厉害。葡萄架下边还能有阴凉地儿,水上是直晒。”
楚栗心坐了起来,摘掉眼镜盯着庄菲问:“什么时候换的?”
庄菲又吐出来一颗酸不拉叽的葡萄,拿起一旁的水壶喝了一口涮涮口,眼睛直视前方,说:“能回答你的人来了。”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楚栗心看见lyle、may还有几个市场部的运动短裤男青年一起走了过来。
may走在最中间,戴着一顶草帽,身穿红色印花的大方领、泡泡袖连衣裙,裙子不长,露出一双纤长美腿,脚下踩的是白色运动板鞋,小镇姑娘的田园风光感扑面而来,又有夏天的活力。
丁美馨哼了一声,继续往脸上吱吱吱喷了一圈防晒喷雾,硬拉着小米又往葡萄架下面去了。
兜兜挤在楚栗心的躺椅上,摆出一副等着看戏的架势。
“菲菲姐,葡萄好吃吗?”may一走进来,就凑到桌子上研究葡萄,挑来挑去也没敢送进嘴。
庄菲递给她一颗看起来熟透似乎已经红得发紫的葡萄,说:“试试吧。”
lyle提醒may:“这些葡萄都没洗,小心吃了拉肚子。”
may接过葡萄左看看右瞧瞧,还是不敢,说:“我倒不怕脏,就怕酸。”
庄菲拿出湿纸巾擦擦手,说:“水果是越来越甜了,都是根据现代人饮食习惯挑选了品种,其实酸酸甜甜才好吃。”
may内心挣扎了一番,试着剥了皮,小心翼翼尝了一口,“我还是喜欢甜的……哇,呸、呸、呸,好酸啊。”
楚栗心见他们半天不进入主题,等得不耐烦,给兜兜使了个眼色。
兜兜心领神会,开口问道:“你们不是在湖边筹备晚宴吗?顶着大太阳跑这儿来干嘛?”
庄菲递给may一瓶水,似乎很遗憾:“这颗看着还行啊,怎么也那么酸。”
may接过水,拧半天又拧不开。
lyle拿过去,一边帮她拧,一边说:“哦,我们是来找菲姐商量下午的活动。”
庄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地问:“怎么啦?”
“还是团队比赛,不过具体项目可能要调整一下。”
may插话道:“是我姨父啦。刚才他转到后面的湖边,看到有皮划艇,说在英国很多人玩赛艇,想让大家都试试。”
施小爱一副傻白甜地问:“皮划艇好玩吗?”
lyle摊摊手,说:“大家都没玩过,试试吧。”
“你不会游泳,小心落水里。”楚栗心叮嘱施小爱。
“我倒不是怕,就是单纯地不喜欢水上运动。”
lyle劝道:“现在各种新玩意儿越来越多,不用那么排斥,可以多接触嘛。”
“我还是算了吧。”
庄菲这时候开口了:“我没什么意见。不过水上运动很特殊,可能有的女员工确实不方便。”
说得很隐晦,但大家都能听明白。
may也跟着点点头。
“人多才好玩。”跟着来的一个短裤男帮腔道,“菲姐和心姐两个中心女孩儿多,你们不去,一群大佬爷们儿有什么意思。”
may一巴掌拍过去,笑骂道:“猥琐。你们不就是想看女生穿得少嘛。”
短裤男躲了躲,分辩道:“怎么叫我想看。玩儿水上运动穿得少那是活动需要、需要。”
说着几个男的眉来眼去偷偷笑着。
施小爱和兜兜对望了一眼,都觉得一阵恶心。
楚栗心继续带上墨镜,扇着帽子说:“我尊重员工的自由,他们爱玩就玩,不勉强。”
眼看着lyle脸色有点难看,兜兜神补刀:“byron是从英国回来的,最讲绅士风度,想来是不会为难女士的。”
lyle已经快被一把把软刀子刺得遍体鳞伤,几乎有点咬着牙吐字:“听byron的意思,原则上每个人都要参加。”
“那我得打破原则了,真不好意思。”施小爱一副纠结的表情,对庄菲说:“菲菲姐,刚才收到林立的信息,说南总也请了他来参加晚上的宴会。他下午就到。我总不能把他也拉去划皮划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