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和苏远一直埋头整理空空的小窝,戴小青的电话一直就没停。
“我要先回去了,有个难缠的客人,店员搞不定,你们两个在这儿等路岑一吧。”戴小青拿起包就要走。
“我也走。”跟苏远呆在封闭的空间,林慧觉得不自在。
“我可没空送你,要么等会儿让苏远送你。”戴小青头也回的走了。
屋子现在就剩他们两人,林慧说,“我得走了,我老公会等我吃饭。”出门前是要找戴小青散散郁闷的,现在路岑一也不在家,两个共处一室,说不出的尴尬。
“哦,我送你。我也得回去了,反正空空对这里也不陌生。”
“真不用的,我打车回去就好了。”
“林慧”苏远看着林慧的眼睛说,“我希望我们不要那么生分,我只是顺便,为了给空空搬家,我借了向东的车,送你正好还车。”
林慧不好再推迟,只得跟着苏远上了车。
苏远指指自己胸口拉了一下,林慧不明所以,瞠大眼睛一脸疑问,苏远笑,侧身去拉林慧位置的安全带,一股淡淡的男人荷尔蒙的热气扑面而来。
林慧一阵心慌,急忙道:“我自己来。”
“我看你今天像有心事,一直有点心不在焉。”苏远看着前面,淡淡的笑容挂在嘴角:“林慧,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特别不自在?我们不能还像以前那样做朋友吗?”
“没有啊。”林慧慌忙掩饰,极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毕竟十年没见,共同话题自然会少些,你说是不?”她侧过头去看到苏远专注地看着前方,高挺的鼻梁,幽深的山根,略微棕黑的健康肤色,这张雕塑般的脸沉浸出一种深不可测的冷静,不苟言笑时有种拒人千里的冰冷,若是向你敞开心扉一笑,瞬间便像穿过厚厚云层的太阳,温暖且绚烂。读书时不知迷倒多少女生,现在更增添了成熟男人的魅力,不知又曾偷走多少芳心。
林慧想着出神,苏远看右边反光镜时微笑地看了一眼林慧,两人目光在缓慢的河流里对视了一下,林慧惊得收回眼神望向车外。不觉又到了下班高峰,车子的速度很慢,时开时停,像蜗牛一样在马路上缓缓挪动。
“向东现在怎样了?”林慧找话题化解小空间的尴尬。
“很好,结婚生子,当上了大队长。”
“刑侦队吗?”
“是呀,你们在同一个地方都没联系吗?”
林慧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也不知什么事情得罪的他,有回在路上碰上,他直接把我当路人,撇头不理走人,当我不存在。”
“哈哈,不会吧,或许是没看见。”
“看见了,我高高兴兴地喊他了,他看到是我,一脸万分嫌恶。”
“啊?”苏远笑出声,“他是有点二愣子,但是对朋友和老同学他十分重情义的,你说的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大一寒假吧,回家过年的时候。”林慧想了想时间,那是高考后就没有音讯的苏远突然跑来告诉来她要出国了的那一年。
“嗯,那我得好好问问他去。”苏远看一眼林慧,脸上带着让许多女孩都无法抵御的微笑。
“过去了都十来年的事,还问他干什么?怪孩子气的。”
“说不定有误会呢,如果不解开或许一直误会,很多本来可以一辈子的好朋友或者深深相爱的两个人都败在误会里。多可惜,人生没有重来,能少点遗憾便少点遗憾。”
“一件小事你就上升到人生高度了,还像读书时候,一认真就无人能敌。”林慧说起读书时的事,心里高兴了许多。
“那个时候真好,我以为一辈子就那样美好下去呢。”
“你现在不好吗?”林慧问。
“现在的之前不好。某天在经历了所有的痛苦和情感折磨之后,忽然就开窍了,活着,就不要违背自己的本心。”
“不要违背自己的本心。”林慧若有所思的默念,自己的本心又是什么?
把林慧送到小区门口,苏远摇下车窗跟林慧说,“有空的时候,我们约上向东聚一聚。”
林慧抿嘴笑笑:“也许......好吧。”,跟苏远挥挥手转身便往小区走去。
林慧听到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荣泽宇气急败坏的冲她快步走来。走到身边,荣泽宇一把扣住林慧手腕就走,林慧几乎小跑才能跟上:“荣泽宇,你干嘛?弄痛了我。”
“撒什么娇?留给别的野男人那里撒去。”荣泽宇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简直要吃人,林慧已经习惯了他吃醋犯病的样子,只是不知这又是抽的那股疯。
“你放开我,放开我。”
“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一进门,荣泽宇就别林慧使劲摔向沙发:“我一忍再忍,没想到你一点廉耻都没有,居然大白天就跟野男人幽会。”
林慧看着荣泽宇的眼珠都被愤怒烧红了,奇怪的是,今天她一点都不感到惧怕,唯有厌倦,厌倦这无休止的猜忌和侮辱。
“荣泽宇,我们分开吧。”
“哈哈哈哈......”荣泽宇又一次笑出了尖锐的恐怖笑声,“你这辈子休想,离开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男人鬼混了,是吧?你怎么就这么下作?”
“哼,我听够了从你嘴里吐出的污秽,你爱怎么龌龊就怎么龌龊。”林慧冷得像块冰走向卧室。
荣泽宇拉住林慧的手吼道:“哪里去?”
林慧厌恶地甩开荣泽宇。
“给脸不要脸的婊子,”林慧厌恶的表情让荣泽宇彻底失去了控制,“啪”一巴掌打在林慧脸上。
林慧被打蒙了,捂住脸:“你疯了?”
荣泽宇也被自己的一巴掌吓到了,心里由于害怕反而装得更加狂妄,咆哮道:“我就疯了,怎样?”
“谢谢你,我一直还在犹豫不决,现在好了,你帮我做了决定。”林慧不带一点感情的说。
“你想干嘛?”荣泽宇紧张得胃里一阵抽搐,使劲咽口唾沫,“我不要你什么决定,是我被气昏了头,我没想打你的。”
“这不重要了,荣泽宇,我想离开你。”
“不要,我不会跟让你离开的,哪有两口子拌几句嘴就要分啊离的。今天是我不对,我一看到那个叫苏远的男人送你回来,我就受不了。如果不是你一直骗我,一会儿朋友一会儿同学,还跟他一起过生日,我就不会发疯,我是真的疯了,慧,你想想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老婆跟别的男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你能理解的,是吧?我是爱你的,我爱你,才会这样紧张你的,慧慧......”荣泽宇手足无措,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不知道是我出了问题还是你出来问题,但是我真的感到厌倦了,你就放了我吧。”
“放你?”荣泽宇的耐心又在慢慢消失,“为什么叫放了你,我关着你了吗?你不是自由的很吗?不是照样天天跟男人勾三搭四,我不是一直忍吗?我这样还不够吗?”
“荣泽宇,我最后跟你说一次,我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污秽不堪。全是你神经病样的幻想,我们的结合太没基础了,我们都太不了解对方,就贸贸然的走到一起了,现在是结束错误的时候,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不要,我错了,我改,我改......”荣泽宇“咕咚”一下跪在林慧面前。
“你不要这样,”林慧想去拉荣泽宇,但还是狠心回房收拾行李。
“你吃我的住我的,就想这样走?”荣泽宇发狠,脑子里一团糊,口不择言只是想挽留住林慧,他想林慧也就只是闹闹而已。
林慧从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对放到荣泽宇面前:“这是我工作积攒的钱和我爸妈留给我的,还有我只会带走结婚前的东西,结婚后的我分毫不动,行了吧。”
林慧拖着箱子就往外走,荣泽宇拉住拉杆不肯放。
“荣泽宇,你放手,我平常让你揉让你捏,是因为想跟你好好的安静过日子,但是,直到今晚我才想清楚了,这是没可能的。你就是留下了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
“你的心?我倒要看看你心是怎样长的,怎么会捂不热。”荣泽宇的面孔狰狞可怖,林慧闭上眼,不看他。
荣泽宇再次发狂,揪住林慧往屋里推,林慧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她第一反应就是保护肚子,她皱着眉头捂住肚子站起来,蔑视地看向荣泽宇,荣泽宇被看得心里发毛,把林慧推倒在沙发上,就扯林慧的衣服:“就算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得到你的身,我得不到的,也不会让给别人,你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你松手,松手......”林慧乱踢乱蹬,荣泽宇的脸上“啪”“啪”地挨了几下,火热滚烫,越发激起他的兽性,他轻而易举地反扣住林慧双手去解衣服。
“求你了,不要,我......”林慧一边哭一边脚乱踢,荣泽宇被踢到要害,“啊”的一声,一只撑到林慧的小腹整个人跌在她身上。
林慧“啊”的一声比荣泽宇更痛苦更凄厉。
“你还装,没想你还有戏子的天分,搞搞清楚你踢的是我!”荣泽宇恼羞成怒的吼叫,林慧不似从前那么听话了,还在这而跟他演戏,那个表情可以媲美影后。
“我肚子痛。”林慧痛苦万状,声音发颤。
“不要演了,我知道我的力度。”荣泽宇的痛缓过劲来,便不再有兴趣上演霸王硬上弓,“算了,都别闹了。”
“肚子痛,是真的痛。”林慧蜷缩起身子,人从沙发上滚落到地板上。荣泽宇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慧慧,放开手,让我看一下......”
林慧没有松手依旧捂着肚子,头上已渗出细细的汗珠,荣泽宇没看到肚子,但看见了地板上有一摊殷红,从林慧的下体浸透了一团红。
苏远并没有马上开走,而是停在路边下车抽了一根烟。他是决定去美国读书的时候才学会了抽烟,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不能呼吸了,向东特意请假从警察学校来陪了他几天,他不知道怎样安慰苏远,只会递给他香烟,或许这个能像麻药一样暂时麻醉痛苦。
他整日整日绕着林慧校园徘徊,初冬的雨水浇湿了身上的冬衣,他也不觉得冷。当太阳出来的时候,晒得身上的衣服冒热气,整个人就像行走的烟囱,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但他毫无知觉。那段初恋的痛直到他到美国以后,才慢慢的麻木,他以为就这样不知不觉愈合了。同学聚会重返故地他才知道,他的爱一点也没因岁月而褪色,对林慧的爱一直潜伏心里深处,藏在无人触及的地方,经不起一丝点拨,他就是躲到天边,对她的爱也如影随形。他不再逃避,他决定守护在她身边,即使远远的看着又如何,只要她真的幸福,他就能感到自己也是幸福的,这并不是什么伟大的爱,恰恰是他遵从本心的自私。他想在她身旁,呼吸同样的空气,感受同样的气温,踩着城市的同一节点,知道她一切安好,他就满足。爱的真相,像这世间入夜的风,连绵的秋雨,草丛里的夜露,夜露丛中的虫鸣,而听雨闻风的人却不知道。
对林慧的爱恋像空气一样存在于他的世界,平常不轻易觉察到,只如细水长流般流经他的岁月。
苏远摁灭手中的眼,坐回车里,林慧的样子像换灯片一样不停的在脑海里播放,有时还如学生时代般天真,有时又带有几分不仔细体味就无法察觉的忧郁,有时还有一种一眼惊艳,那天第一次去路岑一家见到的林慧像是在一个高光瞬间的定格,感觉她是“那么动人”,不知道岁月是怎样经过她的脸,不留痕迹,只增添韵味。
一辆救护车“呜呜”擦肩而过,开进了林慧住的小区。在浩渺宇宙,人的脆弱如尘埃,人真的没有必要为世俗的论断而丢失生而为人的本真。
这么多年一直困惑他的痛苦,他终于解开了,他将跟随自己的心走下去,直达爱情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