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玉镜泡在浴桶里,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认识的人,明明才不过数日,但卜玉镜却觉得像是过了一年那样久。
卜玉镜靠在浴桶里,任热水浸着她的筋骨,她垂眸盯着水面的玫瑰花瓣,浮荡漂泊,温热的水汽和花香交织中,近日认识的人似乎一一浮现在水面上。
水中倒影出松音、孟清夜、姜婶、孟光等等还有其他一面之缘的人,卜玉镜拨动了一下水中的花瓣,这回水中倒影出漫天火光,还有那个面容模糊但周身带着寒意肃杀之感的男人。
卜玉镜只觉背后一凉,拍着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到她脸上,她倏然惊醒,原来刚刚是做梦了,自己泡在水中不知不觉睡着了,原本的热水此时也只剩一点余温了。
卜玉镜赶紧从水中爬了起来,擦了身子,穿上衣服,想起还在庭院的松音,忙走了出去。
“松音姐姐,夜晚天凉,你怎么不回屋去?”卜玉镜站在门廊山看到松音披着毯子站在花丛中望着天上的月亮,神色略带凄惶。
松音闻声,回眸一笑,顿觉院中百花失色,“今晚的月亮很美,我想多看一会儿,或许以后就很难再看见了。”
卜玉镜疑惑不解,只以为是松音对月伤怀,便安慰道:“以后松音姐姐可以常来,咱们还和今晚这样赏月对酌。”
松音走了过来,语气带有伤感,“以后的月亮再美,也不再是今日的月亮了。”
卜玉镜一时无言,心想,好端端地怎么还说起哲学来了呢?
“我们进屋吧。”松音见卜玉镜似有疑惑,笑着拉了卜玉镜的手往屋里走。
卜玉镜呆呆地跟了进去,“别的房间还未修整,不好住人,今晚咱们一起睡吧,还能说说悄悄话。”
卜玉镜身姿一转,率先踏入房间,爽朗地解释。
松音温柔地笑着点点头。
卜玉镜躺在松音旁边,能闻得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味,仿佛空气中都流淌着温柔的气息。
卜玉镜心想着果然只要有小姐妹就好了,男人什么的就一边去吧。
因方才泡了澡,又饮了酒,今日又心情格外好,格外放松,卜玉镜躺上床没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夜半时分,卜玉镜隐隐约约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低微的谈话声。
卜玉镜迷迷糊糊翻身朝旁边摸了一下,松音似乎也不在,卜玉镜猛地清醒坐起来。
房门半掩着,外面的月色穿过门缝洒在地面上,卜玉镜光着脚轻轻地走到门口,此时方才屋外的窸窣声突然戛然而止。
卜玉镜探头探脑,犹疑不定,寻思着要不要跟出去看看。
难道松音出去上厕所去了?
又或者松音是有梦游之症?
总不至于半夜睡不着出去赏花了吧?
卜玉镜扶着额头,想了想,还是打开门准备去一探究竟。
毕竟人家在自己家做客,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不方便的情况,又不想麻烦自己,主人若是不去看看岂不是怠慢了别人?
卜玉镜推开门,月光趁机钻进房内,洒了一地银霜。
“松音?”卜玉镜探着脑袋走在廊下,没见松音的身影,便轻声唤道。
唤了几声,依然没见人,卜玉镜心生几分不安,那些空荡昏暗的厢房,因她平时不怎么进去,所以此时总感觉那些房间仿若是一座座孤冢潜藏着最深沉的黑暗。
卜玉镜不禁加快了脚步,从一间间房门口探寻过去。
在路过书房之时,卜玉镜忽觉那门有微微缝隙,便停下脚步眯着眼仔细观察着。
“别动!”忽然,背后一道凉气袭遍全身,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从她脑后幽幽传来。
卜玉镜心下一惊,将头微微转了半寸,便感受到脖子上那冰冷锋利的刀刃。
卜玉镜大惊,“我这是被挟持了吗?”
“你若是敢乱动乱叫,你便性命不保。”那身后的人将她脖子上的利刃又逼近了一毫。
卜玉镜举起双手,强装镇定,“大哥,我们无冤无仇,我好不容易才过了两天好日子,你别乱来呀!”
“别说废话,把东西交出来!”那男子低吟威胁道。
卜玉镜心中哀叹连连,这大半夜的又是哪一出,到底是让我交出什么东西也不说清楚,没头没脑的小偷。
“什么东西?如果你是冲着我前几日得来的那些银子来的,我可以交给你,但是你要给我留一百两。”卜玉镜以为是自己前几日风头太盛,又在大庭广众得了那一盒银子,招来了小贼,于是便道。
背后的男子厉声低喝道:“少跟我贫嘴!”
“大哥,银子我都给你还不行吗?至少给我留十两。”卜玉镜以为自己讨价还价惹得歹徒不满,于是低声下气道。
虽然没银子难过活,但是破财免灾,小命要紧,而且这贼也是人,总不能不给人活路吧!
卜玉镜正在苦苦思索如何逃离魔爪,便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我翻遍了,没找到那本书。”那女子的声音少了平时柔婉,浸在着寒月中多了些冷漠与凛冽之感。
这声音,分明是松音,卜玉镜如被雷劈,头脑完全清醒过来了。
卜玉镜难以置信,自己一直当做恩人和姐妹的人,竟然是别有所图。
而自己竟然还引狼入室。
“松音?是你?”卜玉镜转不了身,但是她却感觉自己全身僵硬,血液都凝固了一般,脑中仿佛有钟声敲过,一片翁然。
松音走了几步,站在她面前,笑了,那笑与白天里判若两人,娇弱与温婉全无,那笑意映着月色带着一丝骇然。
“是我,没错,只要你把那本书交出来,我便念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饶你一命。”
松音语气冰冷,一字一句,仿佛一刀一刀划在卜玉镜的心上,将她的心扎的稀烂。
明明在现代时,她已是在社会中摸爬了好几年的人,她从不完全相信任何人,也是凭此心态躲过了许多的危险与暗箭。
为何到了这里却变得这般毫无防备,忘了人心的复杂了呢?
“松音,为何?难道之前我们的相遇都是假的?全都是你为了接近我而为?”
与松音相遇相识的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一幕一幕冲击着她的大脑。
从头到尾的串联起来,她也终于在这瞬间彻底想明白了。
啊,原来一切都是一场局。
一次又一次的关怀与谈笑也只是一场戏。
卜玉镜虽心中已知,但依然难以接受被背叛的事实,不禁失声冷笑了起来。
她笑自己这样轻信于人。
笑自己察觉了端倪却假装不知。
笑自己以为人生重新来过,好好待人,世间便不存人性之恶。
“若不是有人暗中保护你,将我们派来的人悄声杀掉,我也不至于绕这么大个圈子来接近你。”松音双眼望进卜玉镜深幽的眸底,面无表情,没有半点涟漪。
“你别再跟她啰啰嗦嗦,说,那书放在哪里了?快交出来!”那挟持着她的男子有些不耐烦,催促道。
明明刚才,卜玉镜心下想的还是保命要紧,就算把她的银子全部拿去也没关系,但这一瞬间,卜玉镜竟觉得命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本来她便不是属于这里,自己什么也未曾拥有,姜婶一家也是因与父亲是故人的缘故,所以待卜玉镜才这样好。
本想,遇见松音,只有与松音之间的相识,是属于她自己的。
但现在,连这半点缘分与情分也是虚假的,自己又还有什么眷恋的东西呢,还有什么可支持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活下去呢。
若是在这里死了,说不定自己也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去了,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卜玉镜缓缓闭上眼,“我不会交出来的,你动手吧。”
她从头至尾都不知他们要的是什么,至于是什么书,卜玉镜也懒得深究了。
她就算再天真也知晓,就算她此刻交出那本他们要的书,他们可能也不会这样放过她。
况且无论什么书,那都是属于原来的卜玉镜的东西,而若是自己死了,原先的卜玉镜活了过来,父亲遗物却没有了,那自己也心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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