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玉镜左思右想,为了解决温饱问题,扮了男装,去一家茶楼应聘当小二。
茶楼的掌柜头都未抬,只说了一句:“管饭,没酬劳,能做便做,不能做便走。”
卜玉镜心下虽然不满,但为了不再麻烦孟家夫妇,咬了咬牙还是答应了下来。
茶楼的生意不差,所以卜玉镜每日被呼来喝去,都快跑断了腿。
每当晚上回到家时,她已经连站都没气力了。
无数次想放弃,但一想至少可以自食其力,又忍了下来,在孟叔还关怀之时,她却只得强颜笑答自己找了份轻松的活,让他们不必挂心。
虽然在古代打工的日子艰苦,但让卜玉镜感到安慰的是每天去茶楼的时候,都会路过松音的摊子,松音偶尔会送她刚做好的饼,或者是其他的吃食。
卜玉镜感觉只要每日早上见到松音温柔的笑容,她便又有了干活的动力。
茶楼人来人往,卜玉镜每日在来回跑腿中也算看尽人间百态,听遍当下谈资。
随着时光轮转,星月交替,仅仅一个月,大家似乎又将先前追捧的占卜神人卜玉镜忘得一干二净。
最开始还会有人来寻她卜卦,但她拒绝了几次,又因茶楼繁忙不在家,众人寻不得她,似乎便慢慢将先前之事淡忘了。
而卜玉镜呢,正好,也图个清静安稳。
她想着在这里当个一辈子的咸鱼也挺好的,指不定哪天就又回到现代了。
但是某日,她的一句多言,让她平静度日的愿意再次落空。
一日,茶楼来了一对夫妇,两人似乎十分恩爱,那男子对自家夫人似乎甚是迁就宠爱,两人坐在窗边喝茶,清晨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两人脸上浮起的甜蜜笑意,竟然让卜玉镜一时看得出神了。
那一瞬间,或许卜玉镜心里生出了一丝羡慕,与不可察觉的孤独。
卜玉镜的目光始终跟随着那两人,直至两人离开茶楼之时,那女子掉落了一支发簪,女子回头找寻,那男子便等在外面。
“这位夫人是在找这支发簪吗?”卜玉镜眼疾手快,拾起落在楼梯边的发簪笑问。
那女子欢喜点点头,“多谢小二哥。”
“夫人,发簪寻到了吗?若是寻不到我再帮你买一支便是。”门外传来那男子的声音。
“找到了。”女子拿起发簪转头高声道。
“夫人与你家夫君可真是恩爱。”卜玉镜偏着头往外望了一眼,赞叹。
只是卜玉镜忽然觉得门外那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有些面熟,但一时也想不起。
女子听卜玉镜这样说,脸颊上染了红晕,眉间带着少女一般的娇羞,又带着一丝自豪。
“夫君说此生挚爱便只有我一人。”
说罢拿着簪子便迈着小步匆匆跑了出去,见到那女子神情仿若是陷入热恋的青春期少男少女般,卜玉镜也由衷为他们感到高兴。
“羡慕吗?”卜玉镜还呆呆站着沉浸在那两人的甜蜜气氛中,耳边传来一人的声音。
“嗯,看来花花世界,痴情的男人也还是存在的嘛。”卜玉镜还欲说什么,一转头,看到掌柜那张带怒的脸吓得赶紧收回目光后退了两步。
掌柜斥道:“还不干活去!在这做什么白日梦!”
卜玉镜乖巧地点点头,提了一壶水便连忙为客人加水去了。
“你啊,怎么跟个女人似的,这么好骗。”卜玉镜拎着水壶忙碌时,店里的另一个小二哥凑了上来,压低了声音道。
卜玉镜手一顿,“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卜玉镜以为是那小二看穿了她女扮男装的身份,于是瞪了他一眼。
“大家伙谁不知道,那女人相公经常在烟花柳巷厮混,男人私下都心照不宣,只有他家那个傻夫人会听信他三言两语的甜蜜谎言。”
卜玉镜难以置信,她刚刚相信了爱情,结果几秒钟,便被人狠狠打了脸,“什么?怎么可。。。”
卜玉镜听完,脑子中猛然想起一事,语气由惊讶慢慢转为沉思。
她想起来了,那男子便是她初次为人占卜的那天在街上撞到的人。
“这镇上,谁不知道那个落第的李秀才攀了有钱人家做女婿,吃着软饭,花着女人的钱去风花雪月。”小二哥暗嗤了一声。
卜玉镜有些气道:“狗男人,不是东西,为什么没人告诉那女子?这样的男人就该有多远仍多远。”
“男人之间,谁会去理会这些,大家私下都一样,谁和谁还装什么君子?只不过是逛个窑子而已。”那小二说的风轻云淡,习以为常。
卜玉镜眼睛窜着怒气,白了他一眼,“都是些臭男人。”
说罢,将手中的水壶塞入他手中,愤懑地走开了。
“你自己不也是个男人,装什么贤良,呸!”小二朝卜玉镜背后淬了一口,满眼不屑嘀咕着。
卜玉镜越想越气,越想越为那女子不值,但是随后一想,别人家的事情,总归也是轮不到自己来管,但是看到那女子被骗,卜玉镜又心下不爽。
只是第二日,那对夫妇又来了茶楼,卜玉镜赶紧上前去招呼他们。
他们如昨日一样,点了一壶雨前龙井,一些女子爱吃的糕点。
卜玉镜在周边绕来绕去,暗暗观察着两人。
还是那样的太阳,还是那样的温情气氛。
卜玉镜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该打碎别人的表面美满的生活,至少,只要不捅破,那女子便能继续享受这样的甜蜜时光。
卜玉镜过去为他们添水,只听女子道:“夫君,你昨日说你今日要与友人聚会是吗?”
那男子淡淡笑着,“是萧兄他们说难得要聚一回,说是得了好字画,邀我一起去品评。”
卜玉镜听着慢慢蹙起了眉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表情。
“那为何不能带我一起去?我也想去见见夫君的朋友。”那女子似是恳求又似撒娇。
“哎呀,这次不方便带你,全都是男人,也就是喝喝酒,品画作诗,你向来对这些没兴趣,我怕你去了会无聊待不住。”男子好言安抚,眼神带着几丝闪烁。
卜玉镜暗暗哼了一声,都是些为了出去鬼混找的托词。
“那好吧,那下次一定要带我一起。”女子似乎十分相信,不再强求。
男子拍了拍女子的肩,似是松了一口气,“我果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才娶了你这样体贴美貌的夫人。”
“夫君,你啊,真是会哄我开心,能嫁给夫君你,也是我的福气。”女子娇嗔回道。
“我要去赴约了,不然要迟到了,待会你便自行回去,晚上不必等我。”男子说罢起身要走。
“嗯嗯,那夫君早点回来。”女子与男子告别,见男子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才落寞回过头。
卜玉镜适时上前,问道:“夫人,还需要糕点吗?”
那女子摇摇头,随后见是卜玉镜,微微笑了一笑。
卜玉镜正欲离开,但又似有什么绊住了她的脚。
她探身轻声问道:“我见夫人似未施脂粉,生的却是花容月貌,只是气色欠佳。”
卜玉镜想起那日在街上撞到男子,走后空气中留有脂粉香味,而他的夫人似乎并不是常常涂抹脂粉的女子,想来,那天撞到他,他那样慌张,也是做贼心虚吧。
那女子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失落道:“夫君说最喜我不施脂粉,干净清爽的模样,说是与其他浓妆艳抹的女子不一样,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未曾涂脂抹粉,只是容颜逐渐衰老,气色也差了。”
卜玉镜心中更加肯定,果然那男人身上余留的脂粉味是从风月场所带出来的。
想到此处,卜玉镜心一定,道:“并非夫人容颜衰老,只是我观夫人面相,似乎近日您家中犯了桃花,所以这才让您精气有损。”
“你这是什么意思?”女子闻言有些惊讶。
“我自然说的不是夫人你,而是。。。”卜玉镜眼神飘忽,欲言又止。
见卜玉神色难堪,女子立刻意识到卜玉镜话中之话,“你是说我相公?不可能?相公曾发誓只爱我一个。”
卜玉镜知晓此女子不相信她的话,便道:“信与不信,全在夫人您,若是您不信,今日大可验证。”
女子频频摇头,不肯相信,却也是不想相信,“你的意思是我夫君今天并不是朋友相邀,而是另觅佳人去了?这不可能,不可能。。。”
“或许见朋友也并不假,只是见了朋友又会顺道去了其他地方,又或者是与朋友同去也不无可能,若是夫人真要去印证我所说的话,那便要做好夫妻情断的准备。”
那女子并没有与卜玉镜心中所想的那样失控发疯,而是默默地付了茶钱,沉静道:“这是茶钱,不用找了,谢谢你。”
说罢,起身恍恍惚惚地离开了。
女子半信半疑离开后,卜玉镜暗道:“但愿你不要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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