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镜姑娘,请留步。”卜玉镜正在感叹自己的悲苦,后面传来一个女子婉转的声音。
卜玉镜好奇地转过头,“你叫我?你是?”
只见那女子二十五六的样子,半挽了头发,扎了一条浅绿的发带,柳眉凤眼,未施脂粉,却若月下山茶,皎洁风情。
那女子点点头。
“我在那包子摊附近卖饼,姑娘大概未曾注意到我,我并非故意偷听,只是离得近方才姑娘与那包子摊老板的对话我都听见了。”那女子说着面露几分愧色,又道:“今天我是替母亲来卖饼,一个都未卖出去,姑娘似乎一直都未吃上东西,这就送给姑娘了。”
说罢,那女子将包好的饼递了过来。
卜玉镜眼睛一亮,正准备伸出手,但又觉得不妥,不好意思白白受人恩惠,犹豫未动。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机密谈话,这饼。。。无功不受禄。”卜玉镜并非是要以恶意揣度人性,只是天下哪有白吃的早饭。
况且素不相识,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帮助也非易事。
“姑娘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方才姑娘自称是卜玉镜,那便收下吧,从前我们也受过你爹的恩惠,只是你现在这个模样,我一时未认出来。”那女子似乎察觉了卜玉镜的为难之处,笑着伸了伸手,将饼塞入卜玉镜怀中。
见那女子如此道,卜玉镜也不好再推脱,因之前姜婶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
若是拂了别人真心的好意,也让别人尴尬,于是这才接下,“那便谢谢了,不知如何称呼?”
“叫我松音就好了。”自称松音的女子温婉一笑,动人心弦。
卜玉镜绽开笑容,“松音。。。姐姐?”
“也罢,随你喜欢,我年纪本就比你年长,以后若是想吃饼,可以在方才那边找我。”
温柔的松音,让卜玉镜又感受了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好的,有空我会去看你的。”卜玉镜应下。
松音莲步轻移,身姿若飞,“那我便先回去顾摊了,再见。”
卜玉镜朝松音挥手送别松音后,抱紧了刚才的饼,热泪盈眶。
卜玉镜边往回走,边啃着饼,喃喃道:“还是好人多啊,吃一顿早餐还真是不容易。”
卜玉镜回到家,坐在院子中,百无聊赖,又拿了那本书来翻看。
多亏临时抱得佛脚,方才居然还派上了用场,卜玉镜不禁在内心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卜玉镜想着,若是运用自己的智慧再加上这本书,说不定真能在这个世界当个名副其实的神算子,于是开始在心中暗暗筹划。
“玉镜,你在家吗?你这个门也得重新修一修了。”一声轰隆,打断了卜玉镜的沉思,随后传来孟光的声音。
卜玉镜惊地站起,扶了扶额,面露无奈,听声音,莫不是那扇门终于坏了,所以一推便倒了才发出这样大的声响。
“是孟叔啊。”见孟光拎着篮子走进来,卜玉镜起身笑脸迎上去。
孟光回头望望那扇躺在灰尘中的门,表情平静,将篮子递给卜玉镜,“你姜婶让我给你带了午饭来,正好,下午我帮你修缮一下屋顶,看这天气,恐有大雨,顺便给你把门也修修。”
“谢谢孟叔,总是这样麻烦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卜玉镜接过欢喜道。
从前的卜玉镜是个傻子也罢了,只是如今,她到底还是一个有些良心的正常人,这样天天受恩于人,任脸皮再厚也会觉得心有愧疚。
“没事,多你一个人吃饭,也不会把我们吃穷,赶紧吃饭吧。”孟光满脸慈爱,笑道。
卜玉镜点头应是,端出饭菜放在桌上。
孟光则插着腰四处环绕,破损的墙壁,断了的窗棂,檐上屋瓦,看来完全修整还需颇费一番功夫。
“这是什么?”孟光忽然目光又转到卜玉镜身上,见到篮子压着一本旧书,问道。
“哦,是我收拾房间的时候,在书箱里找到的,虽然有点旧了,但是好像爹生前翻阅过很多次。”卜玉镜不以为然,埋头吃饭。
孟光拿起那书,扫了一眼,语气忽然变得凛冽,“以后不许再看这本书了。”
听到孟光语气这样强烈,卜玉镜疑惑抬头,“为什么?只是一本普通的易经而已。”
“从前你那副样子便算了,现在,既然你知晓此书内容,又观你头脑清晰,我便不得不阻止你。”孟光将那书捏在手上,严厉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苦心孤诣。
卜玉镜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小心翼翼伸手抽过那本书,探问,“只是一本书而已,孟叔你为何言辞如此激动?”
“你难道忘了,唉,你父亲曾千叮万嘱,千万不可让你走上与他相同的道路,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从前也是,听说新皇广招江湖术士,你便一心想要以占卜成名,冀望得皇上召见,可是这条路,曾经染了多少人的血,包括你父亲的。”孟光说起此事,满心悲痛,语带哽咽。
卜玉镜心中有些无奈,她确实不记得啊,不知道这个主人从前经历过什么,“我。。。”
“你不要说了,听好了,以后不许再拿出这本书,要不是念在这是你爹的遗物,我早就一把火把它烧了,你若执意如此,迟早会引来灾祸。”孟光说罢,便气呼呼地去修理那些掉落的窗户了。
“唉,到底过去发生了什么,看样子过去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卜玉镜一声叹息,彻底堵了胃口。
望着孟光忙碌的身影,卜玉镜心生矛盾,她可没想要进入皇宫以此来升官发财啊,她只想当个普通的神棍混口饭吃啊,只是若是想在这里混饭吃,那孟光肯定会处处阻碍她。
方才燃起的信心与创业火焰,短短一瞬间,便已奄奄一息。
卜玉镜顿时变得无精打采,如霜打了茄子,她可不愿靠别人来过活,一无是处。
卜玉镜坐在院子里看孟光在一边修修补补,眉头却是越皱越紧,但看孟光如此帮忙,她也不好一人在旁休息,于是进屋去烧茶水。
卜玉镜正蹲在炉子前等待,便听见屋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孟清夜。
“爹,娘要我来看看你好了没有,让我叫您回家吃饭,还有玉镜。”孟清夜极不情愿地踏进大门,却又不好表现出来,于是高声道。
“再等等,我把这扇门给她修好,咱们便一块儿回去。”孟光没有抬头,依然拿着锤子叮叮当当地敲打着。
卜玉镜听闻两人谈话,负着双手轻快地走了出去,见孟清夜在门口呆呆地立着,卜玉镜热情地过去招呼,“哟,是清夜哥哥来了,是姜婶烧好了晚饭吗?”
卜玉镜见孟清夜环顾着四周,掩饰着满眼惊讶之色,似乎对玉镜的话没反应过来,她便故意凑上前去。
“清夜哥哥?”卜玉镜站在他面前,笑得灿烂,叫的亲切,十足天真少女模样。
孟清夜仿佛猛然从幻境中清醒般,见到眼前的卜玉镜,惊地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原来是你。”孟清夜看清眼前人,强压自己的惊诧之色,故作淡然。
卜玉镜望着他笑笑,“怎么?换了旧衣服而已,就不认识我了?”
“你无论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认错。”孟清夜一本正经高声道,随后瞥了一眼自己父亲,又在卜玉镜耳边语带讽刺轻声道,“不要以为换了件衣服,梳了头发,打扫了庭院,我就会对你有所改观,卜玉镜无论如何改变都还是那个卜玉镜。”
孟清夜说完,站直了身体,面带淡淡地微笑,如松竹般立在一旁,仿若刚才的话并非出自他本人之口。
卜玉镜在心底狠狠鄙视眼前这个男人,却又不好当面翻脸,只得扯出一丝假笑,咬牙切齿悄声啧了一句: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她知道孟清夜这样讨厌她,除了原先那个傻乎乎地卜玉镜老缠着他之外,还因为昨天自己说他是个伪君子,所以才让他记恨在心。
孟光做完了手上的活,一边收拾工具一边道:“见你们相处地这样好,我也倍感欣慰。”随后又目光烁烁地望向孟清夜,抬高了声音,“清夜,你以后要好好待玉镜,她是个好姑娘。”
“我知道,我自然会好好待她。”孟清夜应得波澜不惊,毫无愧色。
一旁的卜玉镜不禁又在心中暗暗鄙视了他一回:果然是个伪君子。
“那咱们便回去吃饭吧,免得你娘等太久。”等孟光收拾好,天已是傍晚。
于是孟光带着两人踏着暮色朝孟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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