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七弯八拐,走过几条街,孟清夜在一座破落的宅子前停下脚步。
“到了,你进去吧,我就不送你进去了。”孟清夜转头朝卜玉镜示意。
卜玉镜望着面前的宅子,门上的木制牌匾已经蒙了好些灰尘,模糊了字迹,松松地斜挂着,一阵风吹来来回摇晃,仿佛时刻要掉下来般。
而宅子看起来虽然比孟清夜的家大了许多,但外围的墙壁也斑驳凌乱,经过风吹日晒的墙壁檐瓦龟裂开来,还绕着一些藤蔓,看起来甚是荒凉,毫无生机。
“这就是我的家?”卜玉镜内心惊讶着却顺带着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孟清夜不解地看着卜玉镜,“不是你的家,还能是谁的家?从前你只是傻了点,现在干脆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了?”
卜玉镜连连矢口否认,摆摆手,“不是,我只是从没仔细看过,原来外面的墙壁这样破了。”
孟清夜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便回去了。”
卜玉镜还站在门口发呆,一脸不可置信,只是轻声嗯了一声。
孟清夜说罢转头离开,卜玉镜正小心翼翼推开大门。
“刚才谢谢你。”孟清夜的走了几步又回头轻声道。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坏了的木门却重重落在地上,轰隆一声掩盖了孟清夜的声音。
“你刚才说什么了吗?”卜玉镜站在门里,满眼生无可恋地看了看坏掉的门,又看见孟清夜站在不远处似乎动了一下嘴角,于是问道。
孟清夜见状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耳根便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见孟清夜没有回应,卜玉镜撇撇嘴,“真是个没眼力见的男人,也不说帮我搭把手。”
卜玉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将那半边门掩了回去,她拍了拍手上的灰,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当她转过身的时候,却被眼前之景吓到了。
这座东西厢房所连着的两进院子,杂草丛生,蛛丝结遍,原本的树木早已被淹没在杂草中,屋檐的瓦片时不时地掉落下来,发出清脆的声音,甚至惊起了在草丛中安家的鸟雀。
面对眼前的一幕,卜玉镜瞠目结舌,这还能算是人住的地方吗?这分明像是到了什么荒山野岭一般,也怪不得孟家夫妇对她如此不放心。
“难道我的穿越之旅要从修房子开始吗???”卜玉镜欲哭无泪,抱头长叹。
即使这样,宅子里的一草一木也不会回应她,卜玉镜在原地呆立了许久,终于向眼前的现实妥协了。
眼看已是下午,她振作了精神,她可没法在这样的地方睡觉。
于是她迅速搜寻着每一间屋子,大部分房间都是空空荡荡,值钱的东西更是不必说,连基本的生活用品都少之又少,她很好奇从前的卜玉镜到底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总之,她决定收拾屋子从拔除院子的杂草开始,还好,在一间放置杂物的房间里,她搜罗出了锄头之类的东西,虽然已是锈迹斑斑,但好歹还能使用。
卜玉镜撸起袖子就开始除草,她一边干一边在心里为自己叫苦。
卜玉镜手起锄头落,杂草一片一片被撂倒在地,瞬间她感觉视野都开阔了不少。
虽然热汗淋漓,但看着变得越来越顺眼的庭院,卜玉镜越干越带劲,心中也充满了成就感。
终于,日落西山之际,卜玉镜清理完了庭院里所有的杂草,还顺便替那几棵可怜的树木剪了枝,松了土,浇了水。
她将所有的杂草堆在一起,找了个破旧的大铁锅放在庭院中央,将杂草扔进去,往上放了几块木柴,点了一把火。
好在庭院宽敞,她分批往里添加杂草控制火势,不至于让火焰蹿得太高,若是不小心点燃了自家房子,那她可真就毫无办法了。
火焰熊熊燃烧,火光照亮了整个庭院,趁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她将每间房点了许多蜡烛,提了水,开始清扫房间。
不知不觉,屋外夜幕降临,气温也骤降,卜玉镜还在吭哧吭哧地擦着不知是第几间房的窗台。
杂草烧尽,庭院里的火光越来越微弱,天上的星辰越来越多。
终于,不知是几更天,卜玉镜终于打扫完最后一间房,她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一屁股瘫坐在走廊上,喘着大气。
“卜玉镜啊卜玉镜,你这是做了什么孽,要来受这种罪!”卜玉镜双手撑着地,仰头望着天上的星辰,叹息道。
“好想吃火锅啊,想吃大餐啊,想躺在床上追剧啊!”一声又一声的叹息换来的只有无言的空寂。
夜风袭来,凉意轻拂,卜玉镜起身往那庭院的大锅中添加了柴火,随后搬来了小板凳坐在火前取暖,顺便往那火中丢了几颗方才打扫屋子时发现的红薯,以当作晚餐。
不知为何,明明已是深夜,卜玉镜却一点困意都没有,明明只是一天,她却感觉仿佛过了很久一般,她现在终于冷静下来,认真接受自己已经穿越了的事实。
星河隐,云破晓,眼见要天明,卜玉镜这才回到屋中,合衣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卜玉镜被急促地冬冬敲门声吵醒。
“是谁啊,大清早的,扰人好梦,要遭雷劈的。”卜玉镜睡眼惺忪,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气呼呼地嘟嚷着。
她随便裹了条旧毯子哈欠连连地前去开门。
“谁啊?”卜玉镜没好声气地嘀咕着扒开挡住那扇破门的巨大木头,打开门,却见孟清夜一脸复杂地站在门口。
“是你?大清早地找我什么事?你知不知道打扰别人睡觉是很不道德的事?”卜玉镜拍拍手上的灰,将身上的毯子拉了拉,垂着眼睑瞅着孟清夜。
孟清夜满眼嫌弃之色,“我也不想来,只是母亲说今天也没见你在街上摆摊,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中午也没见你来我们家蹭饭,所以才让我来看看你,既然你并未出事只是在家睡懒觉,那我便走了。”
此时的卜玉镜比平时看起来更邋遢,灰头土脸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个鸟窝,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说完,孟清夜白了一眼卜玉镜,提脚就准备走,果然卜玉镜还是原来的卜玉镜,昨天在街上大骂四方的卜玉镜也只是她的另一面而已。
卜玉镜眯着眼,满脸怒意,“你把我吵醒了就走了?”
孟清夜没有回头,停下脚步,语气冷冷,完全与在姜婶面前时判若两人,“我还愿意抽空来看你,你就该感到庆幸了。”
卜玉镜本想脾气发作,但突然转念,换了笑意,“你果然是个伪君子。”
孟清夜仿佛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声音加重了几分,隐隐带着一丝恼怒,“你说什么?”
卜玉镜倚着门框,挑眉嘲讽道:“我说,孟清夜就是个伪君子,在父母和人前装的一副好少年模样,实则暗地里对人又是另一副样子,现在面对我,连装都不想装了吗?”
孟清夜转过身,有些咬牙切齿,“那你呢?之前不论我对你是什么态度,你不都是笑嘻嘻地贴上来吗?让人以为你确实是脑子傻了,为什么现在你又变了另一副模样开始在乎我对你的态度了呢?”
闻言,卜玉镜皱了皱眉头,心中不禁鄙视了自己一番,“原来曾经的卜玉镜是这样的吗?”
虽然心里这样想,卜玉镜却歪着头,斜睨着孟清夜,轻笑,“我乐意!你管我?我就看不惯你表里不一的样子,怎样,你要打我吗?”
看到卜玉镜那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孟清夜咬了咬嘴唇,脸色铁青,努力克制着袖中紧握的拳头。
孟清夜彻底被激怒了,初次见面时的翩翩君子之态荡然无存,此时的孟清夜仿佛是一只觊觎猎物的猛虎般,面露憎意。
“卜玉镜,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不要以为装疯卖傻就能博得我对你的同情和怜爱,我孟清夜永远不会对你这样居心叵测的女子动心,即使我一辈子都无法高中,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嫁入孟家,更让人可笑的是,你大字不识一个,竟然学你爹为人占卜,若是真能未卜先知,那你爹曾经是否能预见你的未来,为何还让你活成现在这样?虽然皇上建了神官厅广纳天下术士,但你以为皇上是什么样的货色都要的吗?别白日做梦了!”
卜玉镜听完,面色却毫无波澜,她可算明白了,为了不娶卜玉镜,他估计是故意次次落榜,还让原先的卜玉镜为他背了这个锅。
但听了关于卜玉镜的来龙去脉之后,卜玉镜也明白了为何孟清夜如此厌弃卜玉镜了。
“你总算说出你的真心话了,既然你这样讨厌我,何不向你爹娘说清楚,我可不想被街坊邻居说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让你无法高中的,说不定是某人本就资质学问不行,还全赖在我头上。”卜玉镜嗤笑道。
“放心,我今晚回去便会向爹娘说明。”孟清夜一甩袖子,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站在门口的卜玉镜经过方才这么一闹,睡意也全无了,心中也变得畅快不少。
打发走了孟清夜,卜玉镜重新掩上门,一转身,想到自身处境,摸摸饥饿的肚子,不由得长叹一声,“我看我是吃枣药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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