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杀了他!”
屈学士捂着刚被韩锡简单包扎好的伤口,眼神怨毒,“六党走狗罢了,竟敢重伤老夫,速速将其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之!!”
郑信未分给他半分目光,而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开口:“今日……今日有我郑信不容于你,他朝便有更多正义之士口诛笔伐于你,你二党丧尽天良,亏心事做尽,我会……我会在下头等着看着你们……失德者寸步难行,必将受尽天谴,断子绝孙!!”
这话叫在场所有人都皱起眉头,屈学士更是中气不足地喊着:“杀了他!杀了他!奸人胆敢咒我至此!!”
他话还没说完,郑信便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临了眼睛还直直睁着,仿佛死不瞑目一样。
屈学士却犹不满意,颤着手厉声开口:“鞭尸!给老夫鞭尸!烈火烹油,千刀万剐!!”
片刻时间里,院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叫喊声。
他轻咳几声,脸色发白,半坐在地上捂着伤口,眼神极其不满:“定南伯……咳咳,你还等什么?!!”
定南伯缓步走到郑信身边,却是蹲下为后者合上了双眼,继而淡声开口:“士可杀,不可辱
闻言,屈学士立即看向二皇子,后者面无表情,并未开口。
他瞬间重重呼吸了几下,本就受伤极重的身体雪上加霜,直接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他也是凭借对郑信伤他咒他的怨恨才撑着一口气的。
此时府医也过来了,韩锡一挥手,立即有侍卫将屈学士抬去了里间医治。
二皇子抬步走到郑信的尸体旁边,叹声开口:“此老六得尽人心,我的确输了一步,但也不能毫无作为,便烦劳郑大人以命效忠了
韩锡道:“本该是赶尽杀绝的六党党羽,如今能为殿下鞠躬尽瘁,是他的福气
二皇子微一抬手,一旁侍卫便将郑信抬了下去。
他抬起头时正对着皇宫的方向,眼眸复杂:“明知我与老六会如何选择,父皇依旧为他布下此局,揽尽人心……从老大到老六,他为何从未偏向过我一分
他声音极轻,也未有不甘之意,只是深深的叹息。
“殿下无需在意,自古高处不胜寒,强者之路从来如此韩锡语气平淡。
二皇子移开视线,未再开口。
这时,府医面色凝重的出来,对他行了一礼:“启禀殿下,屈学士的伤……有些重,加之他上了年纪,虽未伤到要害,但失血过多,胸口被踹的那脚更伤及心肺,方才似乎也受了刺激,恐……恐……”
“恐什么?”定南伯是个急性子,皱眉问他。
府医一闭眼:“恐于寿数有损
这是好听点的说法。
老人家被身体被捅了个对穿,没死都是命大了。
二皇子眉头一动,眼中闪过一抹烦躁。
“早知还不如毒死郑信了事定南伯不耐开口。
韩锡摇头:“特殊时期,他必有防备,若非不得已,你见他几时吃过喝过殿下府里的东西?”
“……有脑子的就是麻烦!”定南伯暗骂一声,转而问府医,“屈学士还能活几年?”
府医一愣,随即忙回道:“若养得好,三五年、十年不等
定南伯眉头松开:“那够了干掉六皇子也就这几年了。
韩锡嘴角一抽,但没说话。
二皇子道:“眼下你们不宜逗留太久,无事便先回吧
“那屈学士——”
“屈学士忧心百姓,来府与本殿下商议对策时突发心疾,暂留府中
定南伯与韩锡拱手应是。
两人相继离开二皇子府,在他们二人之后,郑信的马车也缓缓出府,顺利回了郑府。
因为有禁卫军戒严,众府邸只有在派人外出采买食材的时候才能通上一回消息,故而消息传得格外慢。
再有屈学士突发心疾一事在前吸引注意力,一时竟无人察觉此郑信非彼郑信。
赵瑾也是到晚间才收到消息的。
直觉告诉她此事并不简单,只是一时想不出哪里不对劲:“这病来得可太蹊跷了
“应该不是二皇子做的周念慈道,“屈学士是坚定二皇子党,且就算有问题,二皇子也不会蠢到在自己府里对他如何
“那是自然
惜夏继续道:“奴婢隐约听说似乎是屈学士发高热了,这……会不会是时疫?”
赵瑾脸色微变。
她才刚想透会不会是建文帝自导自演,这会儿就给了她当头一棒。
思来想去,竟是这个猜测最靠谱。
可若时疫已经传进了京城,那京郊的裴西岭……
一旦有了这个猜测,赵瑾脸色迅速发白,脑子也不可抑制地往最坏的可能想去。
“母亲先别担心,屈学士病得蹊跷,未必就是时疫,咱们且先观望观望,依我瞧着,似乎是有人刻意来这一出周念慈宽慰着她,眼神向皇宫方向看了一眼。
好在赵瑾迅速稳住了心态,声音极轻道:“你说的是,这时疫瞧着的确是人为痕迹更多些,我们……且再等等
屈学士在二皇子府突发心疾后又起高热的消息也慢慢传入了各府邸。
他们想法也一样,瞬间就往时疫身上猜去,继而就更坐立不安,包括那些原与赵瑾一样对建文帝自导自演有过猜测的,这回也不由惊惶地更肯定是时疫。
时疫啊!
能死人的病!
甚至他们作为大齐最上层的一群人,对此也毫无办法,甚至无法抵抗,这怎能不让人恐惧?
不由自主的,出于对时疫的惧怕,许多府邸甚至吩咐了自家出门采买的下人,与二皇子府和屈府的人保持距离,切莫接近。
虽然大家不能出门,但无形中隐隐孤立了这两府的人。
白日间与屈学士一同站在御书房的重臣们虽面上不显,心里也不由打起鼓来,耿直的英国公直接上奏问候建文帝龙体安没安,还细细叮嘱要太医不离左右,药汤别停。
但建文帝听没听大家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