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的院中。
“宁儿,眼下是你的大好机会,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犯傻。”
程氏听着许小娘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一句话,忍不住皱眉,不悦的看了过去:“宁丫头在许家差点被你亲侄子给糟蹋,你这个当娘的可有说一句关心的话,她这还没从那糟心事里缓过神呢,你那一门心思却是只记挂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去了。”
“我……”
许氏神情顿时凄然起来,拿着帕子就去擦拭眼角,哽咽着出声道:“奴婢与兄长已有十多年未曾联系,只知道他那儿子考中了秀才,谁曾想却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
许氏说着,直接呜呜的哭了起来,也不拿着帕子拭眼泪了,直接红着眼睛道:“大娘子,奴婢不比您,有着一片慈母心肠,奴婢身份低微,这一辈子都过着屈居人下的日子,只盼着宁儿能够出人头地。”
姜宁闭了闭眼睛,而后又缓缓睁开,看向许氏身边的人:“如意姑姑,带小娘回她自个的院子。”
“是。”
如意看着自家主子的神情,虽然不忍,但也担心她留在这里惹出什么事端来,连忙扶着人走了出去,姜永言正从外面进来,见许氏红着眼眶,也只是皱了皱眉,并未说其他,径直朝着内室走去。
“见过父亲。”姜宁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
姜永言在她对面坐下,头一回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女儿。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
姜宁攥紧了粉拳,在姜永言收回视线后,不顾程氏的阻拦,直接跪了下去。
“父亲,母亲,女儿想入宫。”姜宁看向自己的父亲,顿了顿,声音很是认真,语气也透着一股坚定。
姜永言叹了一口气,走过去,亲自把姜宁给扶了起来:“你们的婚事,虽是我和你们母亲做主,但也都是在问过你们心意后才做出的决定,进宫之事,你可想好了?”
程氏也紧跟着出声道:“宁丫头,此事非同小可,你可要想清楚了,皇家选秀,并未强制性要求官家女子都参加,我和你父亲也没有想过把你们几个姑娘送进宫,只愿着你们能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即可。”
“父亲,母亲,女儿想清楚了,我想进宫。”
“既是如此,那便遂了你的心意吧。”
姜宁又对着二人行了个大礼:“女儿不孝,如若进宫,日后只怕是不能够常伴父亲母亲身侧尽孝了。”
“你这傻孩子,父亲母亲只盼着你能够平安喜乐,进宫既是你自己心中所愿,那我们自然全力支持。”
姜永言并未在院中久留,宽慰了女儿两句便带着人离开。
程氏扶着姜宁在床榻上坐下来,温声道:“你长姐和王爷的亲事定下来时,我虽说也担忧她婚后过得好不好,但到底是欢喜多于担忧的,王爷后院干净,上头也没有公爹和婆母,你长姐嫁过去,只要和王爷感情好,那日子怎么着也都是和和美美的,可眼下你说你想进宫,我是真的担心。”
“人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宫墙深深,进去了,要想再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母亲,你说的,女儿都明白,我与他,只有三面之缘,他却次次相助于我,赠与李家的百两纹银和静王之事暂且不提,只今日之恩,我已经无以为报。”
“女儿进宫,不为荣华富贵也不为什么名利,只是想要陪着他,深宫寂寞,我不想他那么孤单。”
程氏轻拍着她的手:“你是个好孩子,既事想清楚了,那母亲定会为你打点好进宫前所需之物。”
“谢过母亲。”
程氏离开后,姜宁并没有歇下,而是去了许氏的小院。
“姑娘今日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合该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再去看小娘也是一样的。”
姜宁扯了扯唇角:“小娘的性子,没人比我更清楚,今晚若不与她把话说清楚了,这一夜过去,我日后就算是天天来,在她心里头,和那没心没肝的女儿也没什么两样。”
姜宁所料的不错,她到的时候,许氏正在屋里面抹眼泪,如意在一旁好生的劝着,只是,效果甚微。
“小娘。”
听见姜宁的声音,如意顿时惊喜的回头,高兴道:“小娘,你瞧,奴婢是不是没有骗你,二姑娘心里头还是惦记着你的,这不是来瞧你了么?您啊,就别难过了。”
“二姑娘如今和大娘子处的和亲母女一样,是她心尖上的人,还来看我做什么。”
“再有三个月,我便要进宫选秀了。”
“你……”
许氏神情复杂的看着她,惊喜的同时也夹杂着一些落寞和不舍。
姜宁自顾的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进了宫,可能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进了宫,她一言一行就都代表了姜家,就算是家人进宫探望,去的也是程氏,不会有许小娘什么事。
许氏将头转向了一边:“就算是嫁给旁人,我这个做妾室的,一样不可能踏进你夫家的门。”
“进宫之前,我会求了母亲,让她送你到外头的庄子上住,也会给你留下足够的银钱和照顾你的人,保证你后半辈子能够衣食无忧,如此,也算是全了咱们这辈子的母女情分。”
姜宁说完,直接站起了身,走至门口之时又回头看向许氏。、
“当年,许福生之所以会拆散你原本的姻缘让你给父亲做妾,不是因为在乡下的外祖母病重,是因为他无钱娶妻,故而将主意打到了你身上,用你纳妾的礼钱成了亲。”
“小娘,我和你说这番话不是要戳你伤疤,许成被废,许林氏定会上门讨要说法,我担心你还惦念着那点所谓的血缘亲情。”
身后,许氏白了脸,姜宁收回视线,缓步走了出去。
过了半晌,许氏才慢慢缓过劲来,看着如意哽咽道:“她果真还是与我划开了界限。”
“小娘,姑娘这是为了您以后着想,您可别辜负了她的良苦用心。”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良苦用心,我对她,何曾不是良苦用心,我若事事惦念,她又如何能觉得大娘子比我这个亲母还要好?”
院外,去而复返的姜宁站了好一会,直觉得凉意袭人,这才动脚出了院子。
这一次,没有任何停留。
既事良苦用心,那便都莫要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