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帛无声盯着沈星然的脸看了好久，久到眼睛发涩。
默默咽下嘴里那口花卷，他无声的错开了视线。
沈星然却盯着他没动。
大概是被盯得不大自在，阿帛又闷声咬了口花卷，随后小声吐出两个字：“还好。”
沈星然笑了一下收回视线，手里的狗尾巴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手里断成了两截。
“还好吗？看起来挺疼的。”
她声音有点低，有风过来，将这话带到阿帛的耳朵里，他身子有些僵，却还是那个回复：“还好。”
“行吧。”
还好就还好吧，他说还好，那就是还好，毕竟，多疼只有他自己知道。
话头在这里收住，沈星然没有再问，阿帛也没有再开口。
两个花卷一顿饭，他细嚼慢咽吃了好久。
吃完后，他慢条斯理的从篮子里取出一瓶水喝了半瓶。
沈星然扔了手里的狗尾巴草，忽然看向他：“你会在这里一直待下去吗？”
瓶子被捏的‘嘎吱’一声，这话，阿帛没接。
一直到两人起身，沈星然要走，他都没接。
在墓园里待了大半天，要走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阿帛和老大爷送了几人上车。
窗户前，阿帛手里一直捏着个东西，直到车子要开，他才鼓起勇气把那东西从车窗里递进去，塞到沈星然手里。
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再见。”
伴随着这两个字，车子开了。
那两个字，是他今天除了那句对不起外，第二次主动跟她开口说话。
看着那车子开走，老大爷忍不住叹了口气。
“何必呢。”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待在这儿，有机会的话……也不是不能再继续啊。”
这话，是对阿帛说的。
阿帛没应，他一直都这样，不爱说话，不爱跟人打交道，那绷带缠住的，不单单只是他不能示人的皮肤，更裹住了他那颗不敢再悸动的红心。
沈星然一直看着后视镜，直到车子行驶到拐角，再看不见其他，她才把视线落下去。
手里的东西，是个狗尾巴草编的戒指。
沈星然看过很多大牌戒指，狗尾巴草编的，还是第一次。
夏母见她盯着那狗尾巴草编的戒指出神，有些好奇：“我看你今天一直跟那个阿帛说话来着，心里还过意不去啊？”
“算吧。”
沈星然轻轻捋着狗尾巴上毛茸茸的部分，脑子里不禁又回想起了下午，他编这东西时认真的样子——
暖阳下，溪水波光粼粼，阿帛盘腿坐在溪边，顺手揪了一根狗尾巴草绕来绕去。
他手很巧，编出来的东西精致，速度也快。
她那时候就在想，他是不是要送她。
说起阿帛，夏母似乎有无尽的惋惜：“今天听那老大爷说起，这孩子也挺可怜的。”
沈星然没接话。
对着窗外的夜色看了许久，她忽然抬手将手里那枚狗尾巴草编的戒指扔了出去。
薄唇轻启，慢慢吐出四个字：“再也不见。”
算是回的阿帛那句‘再见’。
其实沈星然回过神来的那一刻就猜到了。
陆斯衍没死，‘斯衍’、‘阿帛’，一个人罢了。
去了‘金’的锦，不就是帛吗？
没了锦衣玉食生活的陆斯衍，成了现在的阿帛。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留在沈家墓园，更不知道一年前都发生了些什么。
可事到如今，她也不想知道。
他没死她会欣喜，她的这条命，也算是陆斯衍救的。
杀一次救一次，算扯平了。
只是以后，她只愿和他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