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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掐在她的腰身上
如风一阵大步行出去良久,终在离长殿不远的宁清廊拐角处止了身。
崔枕安回头望向长殿方向,那屋脊上的吉兽仍看得清。
这一场似真又似梦,心情稍微平缓下来,他好像才迟迟意识到,当真是姜芙回来了。关于姜芙身上的迷还有许多未解,但是唯可确定的是,姜芙不是细作,未曾照过沈家的吩咐,未曾做过一件暗害他的事。
从前相处的那段时光若说未对姜芙动心是不能的,只不过彼时过多顾虑,始终将姜芙隔在一定的距离之外。
现如今便再不必了。
他心头自是暗喜,分离的这两年间,姜芙定是历了很多事,二人之间亦的确有些绳结需要一一解开,眼下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为今首要是先让姜芙冷静下来,虽这与原本设想中的重逢天差地别,但那又如何,他有大把的时间和耐心。
轻勾唇角,笑意仍是浅淡的挂在了脸上。
“吩咐下去,在府中准备一间侧殿给她居住,一应都要准备好,派人好好守着她,别让她受伤。”接下来每踏出的步调都尽显轻盈。
随行长侍轻浅应下,已牢记在心。
一直难得空的人隔日便邀了路行舟去围场赛马,二人顶着骄阳在马场上跑了大半晌,直到全身汗透,筋疲力尽。
最后一圈儿赛过后,二人齐齐翻身下马,有宫人接过手里的缰绳,又利索递上温水打湿的巾帕,温帕上脸,格外痛快。
路行舟在一旁用奇怪的目光开始打量他。
“你有喜事?”将擦过的帕子随手丢给宫人,路行舟与崔枕安并行。
那人目光朝前也不答话,眼尾却含了笑,略有几分羞涩之意。
一见这春里春气的模样便知被自己猜中,连路行舟也跟着喜上眉梢,“当真有喜事?是哪家的姑娘?”
自打上回季玉禾撞在枪口上,两个人似再没了什么交集,显然,这个人不可能是季玉禾。
“她回来了。”相较路行舟的粗鲁匆忙,崔枕安擦过脸的帕子细细擦手。
“她?”眼珠子一转,哪里猜得到崔枕安口中的她是哪个,印象中他身边连女使都没有一个。
“姜芙,”料是打死他也猜不出,崔枕安不卖关子,“是姜芙回来了。”
听他念到这个名字,路行舟脸色骤变,明明是炎阳烧顶的天气,他愣是寒毛直立,生出一身冷汗。
颇有些紧张的吞了下口水,喉结也跟着动,“我听说,京外有座苍明山,那山里的道士有些本事,一会儿我就派人去请。”
崔枕安这才将手里的帕子朝一侧宫人丢去,满眼疑惑望着路行舟。对视过后才体味到他话中深意,崔枕安笑出声来。
不笑还好,他这一笑便让路行舟心里更毛了,自小他便最怕那些邪门歪道的东西,崔枕安这样似被女鬼迷了。
人都死了两年了,死的那么冤,回来能什么样?
“你在想什么,
真的是姜芙回来了,
她没死。”崔枕安又是一阵朗声大笑。
“没死?”这便更诡异了,路行舟停住脚步,崔枕安与之拉开了一段距离后,他才想起来大步追上去,“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快步行至马场后山所设竹亭处纳凉歇息,宫人奉上冰镇过的梅子酒,稍消消汗,崔枕安这才不紧不慢地道:“其实我也尚不清楚,这两年间她一直在京郊,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她还活着。”
尚没有时间一一辨证,亦不知她与那钟元到底是不是一如仇杨所讲的那种关系,看姜芙的反应似又不似,很模糊,让人一时琢磨不透。
猛饮一杯梅子酒,凉的肝胆都跟着爽利,路行舟噫叹起来:“倒也是一件奇事。”
又想起今日对面这人一直含着笑的模样,便不免又想到旁的,“怪不得你今天这么高兴,还邀我来骑马,从来都是我找你,既她回来了,倒也了了你一件心事,能不能让我也见见一直好奇她长什么样。”
“罢了,现在尚不是时候。”
借着送香酒入口,崔枕安眼中划过一抹失意。
想到昨日姜芙整个人为了那个钟元哭的昏昏沉沉的,自是现在谁都不想见。
借着这个竹亭两个人喝了一个下午,直到傍晚时仇杨入了亭中,扫了一眼早就喝得烂醉如泥趴在桌上的路行舟一眼,压低了声线在崔枕安耳畔道:“殿下,方才端云殿的女婢来了,说说殿里的人自昨日您走后便水米不进,今日亦是。”
端云殿正是现下姜芙所居的侧殿,仇杨一时倒拿不准该如何称呼那位,叫太子妃似乎不妥,直乎其名更不妥,且糊弄了过去。
“什么都没吃?”崔枕安面上淡然,指尖儿不断摩挲酒盅上的花纹。
“是,无论怎么——劝就是不吃,连水也不肯喝上一口,就愣坐在那里不说话。”
目珠左右转动,崔枕安将手中酒盅搁下,自低案前站起身来扭身匆匆步朝外去。
自山脚围场归来时天已擦了黑,入府后崔枕安稍作擦洗,换了一身央墨暗银褶丝的宽袍行往端云殿。
殿内燃了沉水香,幽幽安神,清香久远。
一入殿中,他一眼瞧见窝在窗榻上的那一团小小身影,而其余女婢纷纷屏后请礼。
崔枕安的目光未曾给过任何人,只定在姜芙身上,与昨日一样,她仍旧抱膝而坐,脸埋其中,无论是谁来,都不闻不问,连眼也不抬一下。
面前红檀小几上,是新做的饭食,摆盘规整,一见就是不曾动过。
他摆摆手示意其余人退下,众人不敢耽搁,悄然退出殿内。
直到殿中仅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崔枕安提步前去停在姜芙身边,她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目光淡淡扫过几上饭食,崔枕安沉声问道:“怎么不吃饭?是他们做的饭食不合你的胃口?”
姜芙仍旧不动,背上仅有呼吸一起一伏。
“你是在同我赌气吗?”终是
耐了性子坐到了姜芙身后,
此刻她的背就在眼前,
不禁让他想起那年被脱落的瓦砾砸的伤口,就是在她背上。
往事历历在目,姜芙不是为着探得他的信任才如此,他沉叹口气,终又开口道:“当年的事,是我有愧于你,我该带你走的。”
无论如何,这话落在姜芙耳朵里总觉着轻飘飘的,她不想听,也不在意。
弃了就是弃了,无论何种原因。
她曾付出的真心在崔枕安的眼中不值一提。
如今她只在意眼下。
不提过去也罢,既他一提起,姜芙心里积陈的愠恨便一下子涌起。
“你当真没有什么话想同我说吗?比如你是被谁救下的,比如”他一顿,“我在旧宅里无意拾到了你曾经留在那里的东西。”
言外之意,不讲而显。
终,面前那小小的身板稍晃了晃,姜芙埋在膝盖上的脸缓缓抬起,她朝崔枕安所在的方向转过身,一双湿漉漉的眼凝望着他,我见犹怜。
显然,她一双眼得以肿成这般,不知这两日间哭了多少回。
饿了近两日,她着实没力,身子软塌塌的朝前探去,“你既然想听,那我就一五一十告诉你。”
崔枕安眉头微动,静坐那里,等她讲说。
姜芙竟就势又朝前探了一分,两人距离相近,崔枕安几乎能在她潮湿温亮的眸珠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见时机已到,姜芙迅速拔下头发的玉兰发簪紧握手中朝崔枕安胸前扎去。
虽崔枕安反应极快,可毕竟距离过近,且他没想到姜芙竟能同他动手,宽掌握到她腕子的时候那虽钝却尖的发簪竟也隔着夏日单薄的衣料刺扎到他的皮肉里。
身前一阵刺痛传透筋骨,姜芙支起上身跪在榻上,整个身子朝他压倒下去,用了全部的力气,就是想将那发簪整根儿都送到他身体里。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过是个女子,加之两天饿了五顿早就头晕眼花,腕子被人握在手里,他只肖用三分力朝外一掰便能将两面局势扭转。
姜芙只觉着眼前的光景旋转起来,下一刻崔枕安单手掐在她的腰身上一个反扑便将两个人的位置调了个儿,
一阵猛地调转,姜芙伸腿踢翻了榻上的小几,小几上的饭食随之摔落在地,七零八散一声声破碎声响,吵得人揪心。
这声响不同寻常,在端云殿外也听得见,一直守在殿外的方柳立觉不对,本能推开殿门冲了进去,满地的凌乱入了方柳的眼,自这个角度朝前望去,此刻窗榻上崔枕安正将一抹桃粉色压在身下,两个人似叠在一处,即时让人傻了眼。
崔枕安一手握着染血的发簪,一手擒住姜芙纤白的双腕,听到有人入门,他目光微侧朝后低吼一声:“谁让你进来的!”
“出去!”
这一吼将僵在那里的方柳吓得一愣,方柳红着脸扭头匆忙逃窜出殿,将门复而关紧,
这回被他压制得严实,一条腿曲起压住她的两条,连挣扎都不能了,她也再没力气挣扎了。
只是看着崔枕安的薄衫隐隐透出血色,她觉着心里痛快极了。
今日与路行舟在围场喝了半日的酒,姜芙回来他心里高兴便多饮了几杯,赶回来这一路上虽酒气散了尽半,可仍存了翁翁醉意,在这酒意的加持下,竟也觉着那伤口也不那么疼。
扫了手中那染血的发簪一眼,崔枕安声线又压低一份,分而不怒甚至带着些蛊意,“你知道刺杀当朝太子是什么罪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