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有片刻失语,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问:“能用?”
“能的。”
陆景荣走上前来,把巨人的手指掰开:“可以结血契,这样这个人就只听你一个人的吩咐,你让他往东绝不会往西。”
“你让他跪下绝不会站着。”
谢昭昭眉心轻轻蹙起,沉吟片刻又问:“那他是活着还是……死的?他自己有意识吗?”
“没有。”
陆景荣摇头道:“他被装进铁甲里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自己的意识了,准确来说,他被喂药炼成这副鬼德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这个人作为兵人而言,并不成功。”
陆景荣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做了一些修缮,勉强算是成了吧,还不知道能支撑多久……但一两年是行的。”
“那就是说一两年之后他会彻底死去,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大概是。”
陆景荣想了想说:“我不太确定到时候会是什么状态,或许也可能支撑的时间更久,你要用他的话我可以帮你结血契。”
谢昭昭沉吟片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先生的能耐,用你所说的古籍残方,你是不是能炼出真正的铁甲兵人?”
“不知道,我没有试过,没办法回答。”陆景荣眸中有些微复杂的光华一闪而过,“但是我想,那些人应该可能有练成功的。”
谢昭昭追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陆景荣沉默下去,眸中神色越发复杂。
谢昭昭与他相识相交这么久一来,陆景荣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神色,迟疑、彷徨、不安等等情绪交织。
谢昭昭这一回没有追问,只是静静等待。
良久之后,陆景荣深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你追这些兵人,和齐家的人,我跟你一起去吧,或许等过段时间吧……”
“也或许等我陪着你再找到一点线索,我就知道怎么跟你说了。”
“你放心——”陆景荣转眸看向谢昭昭,“我会帮着你的,等我想好怎么说,我就会说,我不会骗你哄你。”
谢昭昭点头:“好!”
转身离开陆景荣那院子的时候,谢昭昭留下一句话:“这个手下我就不要了,他本该是个活人,不该是这个样子。”
“如今样貌还能看的清楚,可画影图形,看看是启州兵马大营的何人,让他死而瞑目,回家去吧。”
……
谢昭昭又留了两日,谢长珩身上的软骨散彻底解除。
苗先生依然下落不明。
谢昭昭曾打量过秋水两次,发现她是真的对苗先生失踪之事毫无感觉,也只能摇头叹息一声便罢了。
谢昭昭想,苗先生武功高强,医术也了得,便是独自一人在外应当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才是吧。
这一日傍晚,谢昭昭回到驿馆之后便被谢长珩派人请了过去。
谢长珩开门见山道:“我打算回京。”
谢昭昭并不算太意外,微笑道:“回京好,四哥都有两年没回过京城了,娘亲想你想的也厉害,这次回去多留一段时间,好好陪陪家人。”
“对了,三姐的孩子好几个月大了,你都没见过呢,焕儿也回到了京城。”
“嗯。”
谢长珩点点头,“我都知道,我会带……秋水回去,与母亲禀明情况。”
谢昭昭笑容加大:“那提前恭喜四哥了。”
“谢谢。”
谢长珩容色如常,领受了妹妹的恭贺,一旁的秋水不太自在地别开了脸庞,耳朵红红的,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谢长珩和谢昭昭兄妹说了会儿家常,谢长珩才问:“你要往何处追查?现在有方向了吗?”
“……”
谢昭昭静默片刻,说道:“有了,这两日陆汉秋大人那里查到一些线索,是关于那地宫之中的废弃铁甲……上面的图形好像是来自儋州的。”
“启州有几个和齐敬然接触过的官员也交代,齐敬然这一两年往来儋州很是频繁。”
“还有齐敬然那个妾室卢氏,说齐敬然和一个公子相交……”
“我猜儋州之地必定有些问题,儋州那个地方……”
谢昭昭说到此处顿了顿,神色变得有些阴沉。
儋州。
这个地方前世便是楚南轩的大本营。
如今种种事情堆在一起,不得不让谢昭昭怀疑,当初死在京城的那个楚南轩到底是不是真的。
“儋州那里异类小族很多,并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谢长珩眉心微微一皱,“你此去可要加倍小心才是……我先回京城,等看过母亲,禀明我和秋水之事,我再前去助你。”
“四哥忙自己的便是,我这里有陆先生随着,我心里有数的。”谢昭昭安抚道:“如果有难处,我会传书给四哥。”
“好!”
谢长珩点头,又说道:“对了,儋州那个地方距离二哥驻守的尧城不过三百多里,说近不算近,但是说远也不算远。”
“我觉着,你可以先到尧城那里去找二哥,合计一下。”
“他毕竟离儋州很近,如果儋州这一两年里真的有什么异动,或许他会留意到呢。”
谢昭昭点点头:“我记下了……四哥何时离开?”
“后日吧,你呢?”
“我也打算后日出发,那如此我们明日修整一日,后日就在这启州城内分道扬镳。”
“好!”
两日时间眨眼既过,谢昭昭整顿一切,带着玄靖那一队二十人,以及红袖和红霞,在启州城门官道之处和谢长珩告别。
谢长珩和秋水只带了一个包袱,如同这两年来一样轻装出行。
兄妹二人互相道了声“一路小心”后,谢长珩看着谢昭昭翻身上马,温声叮嘱:“一定要万分小心,先找二哥,见了二哥再查儋州的事情。”
“齐家背后并没有那么简单,那些地宫里面的东西,或许他们有炼成了的呢?”
“杀伤力巨大,不是闹着玩的。”
“我明白。”
谢昭昭认真点头,说道:“我知晓轻重,四哥就放心吧。”
谢长珩见她内慧又稳重,心中也稍稍松了口气,忽而也有些诧异。
感觉才两年不见而已,就是眨眼功夫,谢昭昭倒是变了很多。
“走了!”
谢昭昭一扯马缰,留给谢长珩一个再会的眼神,带着玄靖那一队人奔向远处路口。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