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大陆上,曾流传着许多关于远古仙人和妖魔的传说故事,还有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遗迹。
一直以来,有人认为神话只是神话,仙人的存在乃无稽之谈。
另有一部分人,则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世界上是有神仙存在的。
譬如那四颗红色天星的存在就是有力证明,再加上“蛇仙”蟒大爷的存在被炒得沸沸扬扬,如今相信这一点的人越来越多。
顾翰墨饱览诗书,对山河杂志与鬼神怪谈也很感兴趣,不过在今晚之前的时间里,他都属于前者。
传闻中的仙人与神兽都有着守护一方水土的职责在身,恶贯满盈的人会被仙人惩罚,善良忠厚之辈则会得到庇护与指引。
如果他们真的存在的话,当突厥人的铁骑踏破大周山河,四处烧杀掠夺时,仙人为何不出来救救这一方百姓呢?
他艰难爬山采药的时候,冒着危险救下受伤的红狐,对方也不会化身美人以身报恩,而是惊慌地逃走还不忘叼走他辛苦猎得的兔子。
他家徒四壁挨饿受冻时,将舍不得吃的馒头供奉在灶台一夜,也不会有灶王爷听到他的心声,赐下米面粮食。
他这辈子没做过一件坏事,勤勤恳恳省吃俭用地读书,好不容易考过乡试,还不是被人轻而易举盗走了名次,几年苦读换来一场空,也没见什么观音菩萨和文曲星君下凡拯救他与水火之中。
所以,顾翰墨从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神仙,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只不过,今晚的所见所闻打破了他的认知。
但他依旧对仙人的存在持怀疑态度,心中飞速思索一番后,就得出了一个较为靠谱合理的的结论。
世间未必存在仙人,但有那么一类人,拥有罕见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
显然,火团和太子殿下就是这类人……大概率太子妃和她的同门姐妹也是。
而“蛇仙”与“神女”之说,顾翰墨更倾向于这是拥有超凡力量的上位者们,为了更好的掌控天下而刻意制造的说辞与手段。
不得不说,他将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如果萧壁城和胧夜一样拥有读心术的话,听到身旁学生的心声,都免不了要叹一句好一颗七窍玲珑心!
在顾翰墨消化这个猜测的时候,萧壁城已经将另外几个暗卫全都打晕在地。
他连气都没喘,掷地有声地吩咐道:“翰墨,你带两个护卫去找些绳子来,将这些不法之徒全都捆了。”
顾翰墨回过神来,神色如常地应道:“学生听令!”
主院那边的火也差不多扑灭了,不多时,整个庄子上的人便都被绳子捆了起来。
一地的丫鬟护院加上殷棠,总共二十个人上下。
不知内情的下人们跪在秋夜的院子里,瑟瑟发抖地互相看看,不住地求饶。
萧壁城看了眼怀表,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他正欲让人给书院那边报信,云苓便带着另一批人马赶到了。
雪团感受到了哥哥的气息,萎靡了许久的精神这才振奋起来。
“哥哥!我还以为你被妖怪吃掉了!”
火团已经吃饱喝足,脸上的乌漆麻黑也被柳清砚清理干净了,就是浑身脏兮兮的像从煤坑里被挖出来的一样。
他一改先前的哭闹,满脸雀跃骄傲地道:“没有哦!我刚才打败了大坏蛋,爹地夸我做的很棒哦!”
反正烧的是殷棠家,萧壁城这个当爹的自然不可能责怪儿子,更要拍手称快。
是以火团完全没了闯祸的不安感,在雪团崇拜的目光中,得意的小尾巴都要翘起来,还不忘扑到云苓怀里求夸奖。
“妈咪,团团今晚很厉害哦,打败了大坏蛋,团团是男子汉了!”
云苓已经得知了事情来龙去脉,抱着这颗煤球检查了一遍,确认连皮都没有擦破后,才将两个孩子交给顾柳二人。
“天色已晚,你们去厨房烧些热水,找个干净的房间给这两个孩子洗个澡,哄他们睡下。”
来的一路上,雪团就已经不住地打瞌睡了,而火团折腾了半天,兴奋过后也不住地打哈欠。
两个奶团才从浴盆里被抱出来,就已经睡着了,被安置在侧院厢房中照看。
顾翰墨与柳清砚对视一眼,却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对面厢房的动静。
那处屋子里,太子夫妇正在审讯殷棠。
殷棠早已被一杯冷茶泼醒,缓缓睁开眼后,便看见云苓和萧壁城坐在椅子上,皆是目光冷沉地看着自己。
他本能地抖了一下,连蛋痛都顾不上了,心里生出前所未有的寒意,而后拼命地忍着恐惧压了下去,强作镇定。
萧壁城率先开口发难,“殷棠,当着院庆日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掳人,胆子不小,看来你觉得殷家的地位已经足够挑战皇威了?”
殷棠神情变幻莫测,深知这次马失前蹄,已经酿成了无法掩盖的过错和把柄。
静默几息后,他面带悔色沉痛地道:“还请殿下和太子妃赎罪,臣钦慕柳姑娘多年,求凰之心甚笃却不得偿愿,一时钻了牛角尖方才做下这等错事,而今已然清醒,亦是后悔不迭。”
“至于小公子,臣的手下是无意间将他掳来的,绝对没有半分蓄谋之意,还请二位明鉴!”
云苓打断他的表演,“差不多得了,少来这套,这话说出来你自个儿信吗?春香楼里的戏班子缺了你这么个会唱戏的真是一大损失!”
“我看你不是后悔做了这件事,是后悔没能再周密谨慎一些,被我们当场抓获吧?”
殷棠悔痛神色不变,语气自责:“臣不敢,请太子妃息怒!”
这一次怕是不好收场了,不过考虑到朝堂的种种形势,他料想东宫这两口子也不敢真的彻底撕破脸皮。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是放低姿态,尽可能熄灭对方的怒火,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但云苓却并不给半分面子,冷笑道:“我看你敢的很啊,寻常人做这种事被抓获,早就磕头求饶痛苦忏悔了,你还好意思辩解让我们赎罪,谁给你的勇气?是觉得殷家在皇室面前已经能够有恃无恐了吗?”
“难怪你连将我儿子掳走了都没有半点慌张,还敢让人把他关在柴房里,若是不小心掳来的,怎么不赶紧派人送回书院里?”
“殷棠,我看柳清砚只是一个幌子吧,你真正的目标是我儿子,若非有谋反之心,哪来这么大的狗胆!”
云苓语句连珠似炮,一句比一句掷地有声,最后一句话就连对面厢房中的顾柳二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暗暗讶异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明耳人都听得出来,太子妃这是将事态故意往严重了说。
她心有怒气不想放过殷棠可以理解,但谋反这个帽子着实扣的太大了,不仅重点偏,还很浮夸强行,这反而不利于讨伐殷家。
若要教训殷棠,直击他以势压人,强掳官员千金的事才最有力。
果不其然,原本殷棠听到前几句话还有些紧张,直到最后一句话,反而彻底放下心来。
这东宫两口子果然有所忌惮,不敢动殷家,只能像纸老虎一样张牙舞爪地骂几句。
否则怎么提都不提他掳走柳清砚的事?
那不就是不敢给他定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