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起赵依,叶涛始终是心有疙瘩,或许是因为临行前她曾出现,却不露面。
而赵依在离开永乐城后,一路往桑罗而去,直到到了桑罗边界。
看着面前的这座长桥,断崖两岸都有两根粗铁柱长埋于坚硬的岩石中,连着两根手腕般大小的铁链,木板搭上,便成了一座五十余尺的长桥,中间沉了下去,凹成了一个平缓的弧度,好在,两边支起围栏。
赵依走上桥面,有些晃动,却也不碍事,到浮桥中央,总觉得不对劲,这桥晃得太快了。
赵依停下脚步,悠悠回过头来,来人也并不躲着她,而是带着一丝狡猾的笑意,继续向她走来。
“是你?”赵依清秀的水弯眉一挑,打着趣味问道:“跟了我这么久,是想伺机复仇吗?”
和南鬼仙一震,随即换上一抹诡异的笑容,使得这座桥上多了些阴森森的感觉,也像极了充满肃杀的战场。
和南鬼仙迈着机械一般的步子,一步一步靠近,一身灰袍套在他身上还有些宽松,仿佛身体里只有森森白骨。
“赵大护司,云霄之战已然过去三千余年,可老鬼败在你手里,终究是无法释怀,总想在你这里把丢失的脸面讨回来”和南鬼仙停住,忽然紧握双拳,异常使劲,袖口抖动了一下,双目炯炯盯着赵依,语气铿锵有力,是下了狠决心了。
赵依被他这股蛮劲震撼,敢在她这里说讨回脸面的人确实不少,不过能够做到的还没有一个。
“百招之内你若是赢不了我,那就恕不奉陪了!”赵依看着天色,可不想一直与他纠缠,耽误了行程。
此言一下子激怒了和南鬼仙,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只凶狠的野兽,然而随着他的怨气堆积,周围一下子变得灰沉沉,笼上一层雾霭。
赵依见状不急不燥,可就在她环顾四周后,往前看,和南鬼仙不见了,而她的红衣又无时无刻不在透露她的行踪。
雾越来越浓,赵依实在辩不出他人在哪个方位,只好出言试探,“你善于把周围环境变成你的保护盾,可这恰恰在告诉我,你的弱点,若你觉得这样拙劣的招式就可以赢我赵依,那也太天真了。”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这黑泥一样的浑浊黑雾,赵依手中玄光一现,雪月吟已然握在手中。
身后传来沉闷的轰隆隆声音,不知和南鬼仙做了什么。
赵依手中的雪月吟不断挥动着,听着声响靠近,抓住时机向后一击,黑雾中“叮”的一声声响,擦出的火花闪了一下,随后是兵刃落地的声音,赵依咬紧牙关,悠悠吹着曲子。
笛声凄厉,尖锐而凛然,从音孔里飘出的音符像雨丝,却是五彩缤纷的,飘散到空中,像一道彩虹似的。
一团似有若无的真气萦绕赵依身旁,如同月华,把人护在中间。
没一会,黑雾逐渐消散,赵依才放下笛子,和南鬼仙突然匍匐,横腿一扫,一股疾风刮来,似要把人推倒,赵依一个激灵向后翻身而去,稳妥妥避开,却不料和南鬼仙嘴角一勾,一掌真气推过来,毫无偏差打在赵依心口。
疼得赵依闷哼了一声,这道掌气这么一撞过来,感觉两脚忽然就离开了地面,就还没作出应对,身后撞了栏杆,心觉不好,顷刻间头一仰竟是栽下桥去。
和南鬼仙见状脸上笑意邪魅,作怪一般站了起来,两脚一颠一颠忙着跑过去看人是不是真的摔下去了。
可一俯下头往赵依落下的地方一看,嬉笑的脸还没变,底下一道赤光闪过。
不,那是棒子。
“啊~”
和南鬼仙眼睛还没眨一下,就被那“棒子”给打中了左眼,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被击得红肿的眼连连后退。
见着赵依翻过围栏又站立在桥面上,还故意加重了力道,把桥身震晃,和南鬼仙捂着疼痛的左眼,右眼又有些模糊,一个踉跄跌坐在桥上。
手指着赵依,气结于心,结结巴巴话也说不顺,“你,你……”
赵依露出一个微笑,斜乜着眼看向和南鬼仙,故意笑问:“与鬼仙相比,我的力道如何?”
和南鬼仙心中气着,可气势也不能输了,冷哼一声,把手放下,露出红肿的左眼,笔直地挺起身子。
“像这种不光彩的偷袭,赵大护司也是有得一手呀!”
赵依轻笑,答非所问,“方才一曲《逐风》听着如何,今日就不与鬼仙斗拳脚了”
和南鬼仙微眯双眼,琢磨着这丫头又有什么新招不成?只听赵依委婉道:“不如鬼仙再听一曲《离魂》如何?”
赵依眼中戏谑意味渐浓,自信心十足,和南鬼仙离她远了些,阻止不了她。和南鬼仙一听《离魂》已是浑身一哆嗦,《离魂》以雪月吟吹奏,能蛊惑人心,云霄之战最终仙派赢不了,其中原因也有赵依一曲《离魂》控制了大半小仙长,才使得仙派实力削弱。
眼见这赵依被一股力量护着,自己却靠近不得,眼睁睁看着她把雪月吟往嘴边一放,吹了曲子。
笛音缓缓,和南鬼仙只觉得自己的魂魄像是脱离了身体,飞到云端上,舒适的躺在白云里。
这是幻觉,幻觉。和南鬼仙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却还是控制不了自己,阖上眼,仿佛看到杨柳依依,轻拂湖面,两只白天鹅在水中嬉戏,忽而煽动翅膀拍打水面,忽而把头钻进水里。
水面泛起一圈一圈涟漪,和南鬼仙在幻境里乐开了花,可开心不到一会,湖水忽然泛滥,波涛汹涌的向他卷来。
岸上的和南鬼仙慌乱地提起衣裳,恐慌地离开了湖边,湖水忽而变成了一条白蟒蛇,追着他不放。
和南鬼仙心凉了一半,突然两脚颤抖,回到了现实,想起那画面还是头皮发麻。
再看向赵依,心里恐惧更甚,赵依周身真气轰然炸开,画面太真实,和南鬼仙见到下来的的一刻,那条蟒蛇跟着汹涌的潮水一起涌向他这边。
和南鬼仙大惊失色,自己何时这么怕蟒蛇,只因,只因年轻时曾与一只白蛇有过一段感情,这只白蛇是他最后的一个情人,也成了他的梦魇,可这赵依如何知道这白蟒是他的噩梦?
来不及多想,脑海里一直告诉自己这都是幻像,和南鬼仙紧闭双眼,眼不见心不烦,可还没睁开眼,直觉腹部一阵剧痛,甚至蔓延到了胸膛,真是活生生被刀割的感觉。
原是赵依见人闭眼,手中雪月吟划出一道气刃,划破其胸膛,却又只是一个皮外伤,要不得性命。
和南鬼仙盯着滴在木桥板上的血,呆若木鸡,没一会,嘴唇开始泛白,面色如灰。
“似乎,又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和南鬼仙目光无神,心里边一片悲哀凄凉,他又是自取其辱。
赵依摇了摇头,有些许惋惜与哀叹,握着雪月吟的手自然垂下,优雅又不失气势。
“这曲子已是第二回用来对付你,创作《离魂》的初衷并不是让别人为我所用,也不是让对手束手无计被我屠戮,只是不希望他与我作对罢了”
和南鬼仙忽然抬起头,莫名的看到了一个老人沧桑的模样,赵依心头一惊,说话声戛然而止,又试问道:“今日再交手,此前仇恨能否就此了了?”
“一个失败者,还有选择的资格吗?你想如何便如何。”
和南鬼仙此刻声音变得沙哑苍老,听起来也是上了年纪的,本该是这样的声音,可这会听来却有无限哀伤愁绪。
赵依心中有数,她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便转过身去,乌发随着打了个旋,走得潇洒。
过年前几日,弟子们家在山下的也走得差不多,不过也有些待在五嶷的,对于他们而言,五嶷就是家。
叶涛去看望祭先,守在思过洞府外的弟子见是他,确实二话不说,开了门便让他进去。
祭先在洞里并不是思过,叶涛进来,只见他是在舞剑。
看他剑术愈渐纯熟,叶涛只是简单提点一下,便离开了。后来的日子,就是在汀涛小居、金银台、膳堂三个地方来回走动。
除夕这日叶涛早上还在金银台陪师弟们训练,高锦华拉着江期,两人神秘兮兮说着要带叶涛去一个秘密的地方,叶涛拗不过,跟着他们去了。
看着眼前这屋子,叶涛默默噎了一下,真不知这些人带他来闰年太傅的居所是为何事,该不是惹太傅不高兴了?
“大师兄,今晚可就是除夕夜了,你还记不记得闰年太傅每一年必须要喝的美酒是什么?”
高锦华期盼的望着叶涛,叶涛半猜半疑。
“锦华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怎么,是想给闰年太傅一个惊喜?”
“是惊吓!”江期在一旁吹风,当即被高锦华狠狠的拧着手臂,一个冰冷的眼神就足以让江期有些心里一震,高锦华轻道一声“让你多嘴。”
“看来是对太傅的仙翁梦动了心思呀!”叶涛这就猜中了,高锦华和江期只能嘿嘿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