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前一秒还很生气的叶涛这会看见赵依偷偷掉泪,心里又有愧疚感,她也是因为关心自己才会不顾一切的上山,心里隐隐作痛。
张了张嘴似乎说什么话都不应该,便问道:“赵姑娘不回去吗?”
赵依闻言有意无意的看向叶涛,余光却见他唇角泛白,赵依定睛留意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担忧。
“我累了,走不动”赵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别那么沙哑,不然一听就是哭过的。
叶涛看着赵依思量半会又走回她身边,蹲下身子头也不回的对赵依道:“累了我背你”
“还是别了吧!你似乎受伤了!”赵依婉拒。
“那不然我就把你丢在这里”叶涛毫无波澜的说着,赵依心里忐忑,
“不,我不要!”想着他肯定做得出来,赵依心里慌了一下,撒气道。
“那就我背你”叶涛再次波澜不惊说着。
赵依二话不说就靠在叶涛背上,只敢右手环抱着他,左手只能搭在他肩膀上。
赵依个子虽高,可骨架小,本身并不重,何况叶涛也不是个羸弱小生,背着赵依也稳步前行。
靠在叶涛厚实的背部,满满都是安全感,赵依忐忑不安的心情渐渐平稳。
他的身子好冰凉,隔着绒毛裘,赵依依然感受到他身体里淤积的寒气。
赵依以意指气,催动体内的真气四处散发,面上装作毫无知觉,可赵依的身体自心窝开始发烫,随着全身血脉流动,久而久之,叶涛就有感可觉,后背似乎有一团碳火在燃烧,火光温暖着他。
暖意从后背穿透到胸膛,又蔓延到手和脚。叶涛惊异的感受到这一切,对赵依的疑团又多了些。
“她知道我被雪山的寒气蚀骨,才用这样的办法给我治疗!”
叶涛沉痛闭上眼睛,忽然希望这一切都是梦,赵依不曾去雪山,不曾出手伤害雪狼。
“叶涛,我是不是很重?”赵依轻声说道,声音小得像是春风声在耳边吹过,叶涛只是恰巧捕捉到了。
“不重”叶涛心里挣扎片刻才吐出两字。
赵依听着,苍白的脸露出一抹笑意,道:“那好,我困了,你让我睡一会,到了永乐城再叫我!”赵依虚弱的声音传来,叶涛心湖泛起涟漪,没有波涛汹涌,却能扰乱他的清静。
叶涛停下脚步,脚下“咝咝”的冰雪被踩碎的声音霎时安静了下来,一会,耳边传来一声滴答的声音,很小,如一滴水珠落地。
叶涛侧头眼角向后瞥,动作细微到赵依根本没察觉,她只安安心心的闭上双眼,小脸靠着叶涛就睡下了,这样娴静的赵依美得令人窒息,浓淡相宜的水弯眉,
然而这些叶涛都没能看到,他目不转睛看着的只是雪地里那一滴慢慢渗入白雪里的鲜红血液。
叶涛心里一紧,似抽搐般疼痛,立马蹲下把赵依放下,赵依惊然睁开眼睛,跌坐在雪地上,惊慌问道:“你干嘛!”
叶涛没回答她,双手撕扯了自己的衣角,又将其分成两半,小心的把赵依衣袖挽起,露出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
只见赵依白皙的手臂上一排牙印清晰可见,暗黑色的伤口血肉模糊,鲜血无规则的流出一道道痕迹,稍稍片刻就有一滴血滴答滴答的掉落。
叶涛埋头用一块布给赵依擦去血印,看似气定神闲,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里有多慌乱。
赵依伤口被寒气侵入,身体虚弱至极,却还是用尽最大的力气去笑一笑,去说说话。
“其实这伤口不碍事的,一两天就好了!”
叶涛也不知听没听到赵依细微的声音,从腰间拿出一个白玉瓷瓶,倾斜瓶身倒出白色的药粉洒在赵依的伤口上。
药粉遇血即化,一点影子不留,完了又给赵依包扎好,赵依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失声痴笑,开口问:“你经常包扎伤口吗?”
“手握着剑长大的人,偶尔挂点彩也是家常便饭”叶涛淡淡说道。
赵依煞白的脸僵硬得挤出一抹笑容,“是你傻,都不会保护好自己”
“赵姑娘何尝不是?”叶涛不答反问,似有怨气,却不是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听他的话,而是来于对她的关心。
赵依沉静下来,细细斟酌这话,才发现他再怎么生她的气,心里终究还是关心她的安危。
赵依已然煞白的脸忽然嗔笑,本就僵硬显得更怪异,可声音依然婉婉动听。
“我的身体本来就是烫的!这寒气靠近我只会变暖了,倒是你,又不是铜墙铁壁的,还那么冲动,千狼雪山最致命的是它的寒气,比任何一把利剑都可怕的寒气,悄无声息就会侵蚀你的骨髓……”赵依气若游丝,忽然觉得头晕目眩。
叶涛止道:“赵姑娘你别说话了,你累了,先好好睡一觉”
“是啊,是有些累了,我们走吧!”
赵依说着试图站起来,身子却摇摇晃晃,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暗便支撑不住身体倒了下来。
叶涛见状赶忙扶住赵依,一时心急,直唤赵依闺名。
“赵依……”
赵依眼眸动了动,却没能睁开,一点点意识还在惊喜,有些不敢相信,
“他在叫我什么……”
不知昏过去多久,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又回到了在阴阳塔的那些日子,五百多年的时光里,每个日夜都看不到任何一点光明。
周围传来暖意,总觉得自己身在一个暖炉里,赵依缓缓睁开眼,眼前星火模糊,好像是一团篝火。
好似清醒了些,赵依再仔细瞧着,真是篝火。
叶涛很闲适的坐在火堆旁,身旁还有一些干柴,手中拿着一根树枝,隔着一段时间就给火堆加柴,拿着树枝把红彤彤的碳火往赵依这边翻一翻。
难怪这么暖呢!
赵依嘴角浮起甜蜜的笑容。突然就想起身坐着,便动了动。
叶涛见着昏睡的赵依掀开盖在身上的毛裘,不冷不淡道:“醒了!赵姑娘身体还虚弱,还是先躺着吧,你手上……”
叶涛忽然顿住,正当赵依好奇什么话不能说之时,叶涛又道:“赵姑娘手上的伤口才刚刚止血,万一再裂开了就不好处理了!”
听着是有些道理,赵依望向自己的伤口,血色渗出不少。不过给她包扎的白布似乎是新的,叶涛该不是又撕了衣裳给她包扎吧?
越看赵依心里越是泛着酸楚,不禁摇头苦笑,火岩中残存下来的火魔,身体早就不在了,还留着这一点血有什么用,总有一天也会流干,还要这么麻烦叶涛照顾她。
赵依抬眼看了看四周,黑压压的林子,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闪耀,一会有一会没的。
目光最后还是看向叶涛,好奇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叶涛低头弄着火堆,让它燃得更旺一些。
“这里是横祁山,明日我们就可以回到永乐城了”叶涛依然内心无波澜,赵依惊问:“我到底睡了多久,”
叶涛终于抬起头来,细细思量了一下,从容不迫道:“确切来说是一天一夜,”
赵依跌坐,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这身体怎么会这么虚?
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也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想修炼一个跟普通人一样的有血有肉的躯体,也就修炼了这法术,如今似乎到瓶颈了。
叶涛有些话难以启齿,也不知该不该问,思前想后,还是心怀忐忑,试探着问道:“赵姑娘的特殊体质似乎不只是血液发烫,连脉搏也有些特殊。”
赵依闻言浑身打了个寒战,诚惶诚恐,战栗问道:“你给我把了脉?”
“赵姑娘别误会,你突然昏睡不醒,我怕是雪狼咬后有什么毒物浸入赵姑娘体内”
“我知道,”
看叶涛急于解释的样子,赵依真是啼笑皆非,她当然知道他只是一片好心,但是她这没有脉搏的身体,太容易让人怀疑了。
“你都知道了!是,我没有脉象,你有时候可以感受到我的心跳,可它就是这么诡异,这些事情等病乱过去,我自会告诉叶少侠。”
既然瞒不住,赵依想着自己何不坦然一些。叶涛闻言点了点头,道:“赵姑娘早点休息。为了防患于未然,我飞鸽传书通知了云平,让他明日与无念到城外来接我们。”
赵依听着犯了迷糊,快到永乐城了,还会有什么意外。
看了看身上的毛裘,赵依道:“我现在不冷了,叶少侠把这个披上吧!”
赵依欲把毛裘递给叶涛,叶涛连忙道:“不必了,赵姑娘保暖些便好,我在火堆旁,不觉得冷。”
他说了不要,再拗都没有用,赵依索性就好好听话,没一会就再次睡去。
第二日午时。
离城还是三十多公里。已经到了永乐城境内,树林里白雪发亮,还有不掉的叶子倔强的在树上承受白雪的洗礼。
两人一步一个脚印,都是雪亮的狐裘,与白雪融为一体。
赵依粉嫩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红晕和甜甜的浅笑,叶涛在旁边走着,发现她有时也是很调皮捣蛋,故意用力踩下一脚,在皑皑雪地上留下她深深的小小足迹。
叶涛温柔地轻笑出声,赵依投来好奇的目光, “叶少侠你笑什么呢?”
叶涛便道:“赵姑娘今日怎么这么开心?”
“当然要开心了!你看吧,药我们采到了,城中百姓就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