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打更队的兄弟就把两支军队的去向摸清楚,马上就回来向两位当家汇报。
“小的负责打探东门的军队,他们走到青钨口的地方就停下了,那儿有一小队人马应该是提前到的,在那儿等他们。那队人马比较奇怪,他们穿的不是军队的衣服,打的也不是军队的旗子,而且每个人衣服左边臂膀上都有一个图案...”打更的兄弟汇报说。
“什么样的图案?”二当家问道。
“上面好像...好像是一只鸟,下面好像是一个虎头...”那个兄弟比划着。
“真的是...”虎额囚凤!这是凝露堂的标志。大当家的脸色一变,身上的气势陡然凌厉了起来,正在汇报的兄弟吓得打了个哆嗦。
“没事,你接着说。”二当家示意继续汇报。
“是”,那个兄弟拱了一下手,继续说道:“他们汇合后,军队就分成了很多小队,每个小队由一两个有那个标志的人带领着,分头朝咱落草岭的方向来了。”
“嗯,知道了,你那边是什么情况?”二当家转头看向旁边的另一名兄弟。
这个兄弟跟踪的西门的军队,到大新镇后与另一小队人马汇合,同样的标志,同样的分兵而行。
“这青钨口和大新镇正好都距落草岭的东西口有五六里的路程,从这分兵,正好把所有上山和下山的大小路全部封死,这刘敬成可真是功不可没!”大当家嘲讽的说道。
“不一定,”二当家皱着眉说道,“要带这么多人上山,光知道路线是不够的。我曾听说凝露堂有一支精卫,大都是猎户出身,观山脉知地况,辨草木识方向,只身入密林而不迷路,极为擅长开林探路、山地奔袭,恐怕今天带队的就是这些人,要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大白天就往山上硬闯!”
大当家哼哼冷笑:“这凝露堂是根本就不把我落草岭放在眼里,既然你来了,那我们今天就一决高下!”随后仰天长叹:“蔓娘,今天,为夫要替你报仇了!”。
二当家也是一声长叹,转身对两个报信的兄弟说道:“你们绕到后山悄悄下去,跟城里的兄弟说先不要往山上递消息了,完事后等信号再上山。”
眼看落草岭就要被合围了,这时让兄弟们再来回跑,不是等着让人家抓住祭旗吗?这凝露堂纠集了军队来势汹汹,一出手就掐住了所有的要害,今天肯定是一场恶战,能保存一些实力就保存一些,以便日后所需。
二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让他们走,是给了他们一条生路。可凡上落草岭的人,哪个不是历经磨难,在生死之际被大当家收留,谁会在这个时候背信弃义只顾惜自己的生命?惟愿与众兄弟同生共死!二人同时抱拳,坚定地说:“大当家,二当家,我们...”
“滚,还不快滚,滚远点!”大当家怒目圆睁,冲着二人使劲挥手。
“是...大当家...”二人朝两位当家磕了几个头,抹着泪跑了。这一走,只怕是生离死别了!
二月,早春的天气,天黑的很早,随着夜幕的下降,气温也直降而下,尤其在山上更是寒气逼人。月亮被一层薄云笼罩,周围析出淡淡的彩色光晕,注定今夜的风不会小。
山下,倏地出现了几个黑影,时而伏地,时而跳跃,在这朦胧的月光下犹如鬼魅一般。随着前面黑影的上移,后面的跳跃黑影越来越多,分布的也越来越广,十几个、几十个、上百个,每个跳跃黑影的后面都有一队密集的黑影,依次蜿蜒前行,像一条条毒蛇要把落草岭全部包围了。
这些毒蛇队行进的并不顺利,时不时的就会有重物撞击身体,或者人体掉落深坑的声音从这些毒蛇队里发出,同时还夹杂着因忍受重创,又不敢大声呼喊的压抑的闷哼声,真是十分的恐怖诡异。
前面跳跃的黑影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看似在排查机关。忽然,一声尖利的鸟鸣响起,紧接着就听见“簌簌”如同雨点落地的声音,抬眼望去,只见成千上万柄竹针从天而降,随着这些竹针起落,山间顿时响起了一阵阵的惨叫声。
这竹针虽小,但借着发力者的势力再加上风力,就能直接射进了人的皮肉里,稍微一动,竹针就会随着肌肉的收缩在身体内游走,痛苦异常。那些被竹针射中的士兵一个个抱着身体瘫倒在地,终于无须再忍了,都止不住的大声哀嚎起来,这毒蛇队的阵型慢慢的被打乱,出现了四处溃逃的现象。
远远的在半山腰观战的两位当家,嘴角都挂上了得意的笑,这可是平时抓野猪豺狼才用的武器,今天就拿来好好款待你们了!
同样关注着这些攻山队伍的,还有山下营帐中的吴县令和宁掌堂一干人都,吴县令听着满山遍野的惨叫声吓得浑身颤抖,可又不敢吱声。他是一百个不愿意督战的,奈何架不住宁掌堂的威势,只能硬着头皮来到这中军大帐中。
本来营寨要扎在山下十里开外的地方,但宁掌堂非要彰显他凝露堂的霸气,直接命人把大帐扎在了山下,现在可是方便救治那些受伤的士兵了,吴县令已经在心里把宁掌堂的列位祖宗问候了个遍。
宁掌堂站在账外,一手捋着鬓前的那缕长发,一边瞪着眼睛观望着山上的情形。他的身旁站着一个身披甲胄、手握长剑的壮年军官,看着被抬下来的士兵,皱着眉问道:“我说宁掌堂,你的过山龙实在不怎样啊,这带的什么路,看把我的人都伤成什么样了?”
“霍副将莫急,这只是投石问路,先了解一下对方的布局设置,才好对症下药啊!你且稍安勿躁,等探出路了,就到了你这个总指挥发力的时候了!”宁掌堂呵呵笑着,若无其事的说。
“投石!把我的兵士当石头一样投出去,路没探出多少,伤亡却不小!”霍副将看着那一个个或抬或扶下来的伤兵,肉疼的紧。“好,就依宁掌堂所言,我且再等等,若还是没有进展,那可别怪我不留情面直接收兵了!”霍副将心直口快,说完就进账去了。临行前宋将军交代过,协助剿匪也要见机行事,别因为这搞得伤亡惨重,那可得不偿失了。
宁掌堂也不理会他,继续捻着头发盯着山上。
山上的哀嚎声渐渐小了许多,看来过山龙已经破解了一部分的机关陷阱,先前的长蛇队又慢慢恢复了秩序,继续蜿蜒前行。到近半山腰处,突然一道亮光闪现,一个声音划破天际,打破了宁静。
“兄弟们,放!”
随着一声令下,满山遍野的原木巨石滚滚而下,刚刚停歇的惨叫声、哀嚎声又此起彼伏的响起,这些长蛇队像被人拦腰斩断一般,首尾不能相顾。那些跳跃的黑影也伏了下来,好像是在观察这些原木巨石的出处。稍后就听见几声长短不一的哨声响起,随着哨声的高低长短,一支支带火的羽箭向不同的方向飞去。
此时山上的草木都没长出新叶,枯枝枯叶遇火就燃,火的光亮也照出了躲藏在附近的人影,紧接着一支又一支的火羽直冲而上,火势越来越大,上面的人有的躲避不及被箭射伤,有的则被火烧成了火球,到处翻滚惨叫。
“真他娘的没一点人性!”大当家气的跳着脚骂。
放火攻山实在是太狠了!草木虽各有其根,但枝蔓相连,实为一个整体,火烧一处,往往会造成整座山被焚毁,况且他们自身也在山里,放火,简直就是自杀式的攻击!这凝露堂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大当家一边指挥着众兄弟往四周扑洒淋过水的湿沙,一边指挥大家变换阵地继续攻击。你用火我就用水,正好龙门坎就有一眼泉水,众人将一桶桶冰凉的泉水顺势倾注而下,减小了火势,而淋过水的野草变得非常湿滑。本就不擅走山路的兵士们又被这湿滑的野草地摔得不轻,有的直接就滑了下去,又激起一阵阵的惨叫。
“喂,看你们爬山很是辛苦,给你们来点山泉水解解渴,哈哈哈”汪六子一边得意的叫着,一边继续往下浇水。
这时,有人匆忙跑来,见了大当家就跪,哭着说道:“大当家,南风坡守不住了!”
大当家一惊:“怎么会守不住?怎么回事?”
原来,南风坡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哨卡,只需要有人盯着,发现有人上山时只需要启动机关陷阱就行,所以只安排了三个人轮值守。可这三人都不当一回事,想着南风坡实在不起眼,应该不会被发现,还为了谁值上午谁值下午闹了矛盾,最后干脆一人找一个地方睡觉去了。等听到这边的喊声起来一看,发现下面的人影已经只有百步之遥了,那俩直接吓得瘫坐在地起不来了,还好这个还机灵一些,忙跑过来求救。
南风坡虽小,可一旦丢失整个布防就会破坏,敌人可由此上山,造成我们腹背受敌。想到这,二当家拎起地上的那个家伙说:“你随我走!”
“老二!”刚走两步,就被大当家叫住。大当家目光炯炯的盯着他说:“自己...多保重!”
“嗯”也不多说,二当家抬腿就走。
“万一我有什么不测,兄弟们以后就靠你了!”大当家对着二当家魁梧的背影喊道。
二当家身子僵了一下,也没有回头,只说了一句“大哥,我们都会没事的!”
随即迈着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