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相邀,张仪怎能不答应。
张仪随着俪姬来到一处雅间,房间里面赫然坐着一位十五岁左右的年轻公子。
年轻公子气度不凡,衣着华丽,面色如玉,一看就是贵族公子。
一见张仪,年轻公子站起身来迎接,笑容十分灿烂。俪姬微微一笑,便退了出去。
“子兰见过秦相。”年轻公子拱手作揖,态度尊敬。
张仪心中窃喜,他今日来此秋兰居本想看看能否遇上昔年略有些交情的上官大夫,以此多了解些屈原,也好有个对策,却不料在此地碰上楚公子子兰。
公子子兰是楚王芈槐的三王子,自幼便锦衣玉食,逍遥快活,生活极尽风靡,放荡不羁,活脱脱一个纨绔之弟。
便是这么一位纨绔之弟,却深得楚王的宠爱。一者,楚王芈槐年少时候也是个纨绔,子兰与其如出一辙,颇有其风采;二者,子兰母亲早死他被过继给王妃郑袖,子以母为贵。
只是这子兰很奇怪,其他的公子都是想着建功立业或是争夺王储之位,而他却一心惦念着吃喝玩乐。
这偌大的郢都,若论文采自然首推屈原。若是风流放荡嘛,舍子兰其谁。
如果能与子兰结交,在楚国行事极为便利。只是他心里好奇,为何子兰会找上他。
张仪脸上露出欣喜不已的表情,亲切的拉着子兰的手,一直哈哈大笑。
张仪与子兰对面而坐后,张仪忍不住叹气:“素闻子兰公子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张仪幸甚。初入郢都便想去府上拜会,又恐唐突冒犯公子,心里一直踌躇。”
闻言,子兰很高兴。张仪的一席话,让他感觉十分受用。张仪乃是秦国相国,一代名士,地位尊崇,虽然他的这些话不过是走走场面,但确实让他感觉良好。
子兰端起酒爵与张仪一同饮下后,说:“秦相太客气了,子兰实在是不敢当。只要秦相有意,随时可去我府上做客。”
“如此,日后便多多叨扰公子了。”张仪向子兰致谢后,话题一转:“不知今日公子在此邀张仪前来,有何见教呀。”
“秦相乃是天下名士,区区子兰一介纨绔而已,怎敢当‘见教’二字。”
“公子实在谦虚,公子一表人才、人中龙凤,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哈哈哈哈,秦相说笑了,哈哈哈哈......来来来......再饮一爵。”
酒过三巡后,子兰仍旧是没有说出为何在此等他,张仪心里暗暗思量着,又有一人进入雅间。
“上官大夫!”张仪惊呼,来者居然是楚国上官大夫靳尚,这还真是巧啊。
张仪昔年曾在令尹昭阳府上做过门客,曾与靳尚有过一丝交情,进入郢都后早就想找他,却不料在此碰上。
靳尚其人,很有能力,为人八面玲珑,在楚国朝堂如鱼得水,因其总能猜中楚王之心思,投其所好。
张仪其实对靳尚颇为厌恶,只是靳尚这种人又不能得罪。因为他是典型的小人行径,睚眦必报。
子兰非常高兴,今日他听闻张仪出门,便猜测他会来此。故而提前而至,然后还约了上官大夫靳尚。
自从屈原担任左徒以来,子兰在楚王面前渐渐有些冷落。冷落些也就罢了,屈原竟然还在楚王面前指责他行径荒唐、不务正业,这让楚王非常生气。更因此,他曾被楚王罚闭门反省十日,那十日当真是度日如年啊。
绝对不能让屈原得势,一旦让他执掌楚国朝政,到时候来个变革变法,他的日子还怎么过。哪一次变法不是针对王公贵族,子兰因此感受到危急了。
只是,楚国上下对屈原十分爱戴,他一个公子又如何能成事呢。
三天前,他听闻秦相张仪来到郢都,心里便有了打算。他知道靳尚与张仪打过交道,因此便约靳尚一起到此,借助张仪的力量,让屈原失势。
靳尚落座后,与张仪一阵寒暄,然后觉得时机差不多,便对子兰使了下眼色。
子兰会意,终于打开话题:“不知秦相可见过左徒屈原。”
张仪心里暗喜,他见到靳尚的那一刻,心底便有个猜想,听到子兰提起屈原,知道自己所料不差,二人此行与屈原有关。
张仪脸上露出愁苦之色,显得十分抑郁:“哎,张仪此次前来,主要与楚国缔结盟约,以示友好。左徒执掌邦交,我几次令人递上文书商议结盟之时,却始终不得见左徒一面。”
子兰十分诧异,略微不忿:“秦相不远千里来郢都,屈原居然如此慢待视而不见,实在有失大国风度。若让其他诸侯知道,还会以为我楚人不懂礼仪呢。”
张仪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连连点头:“公子所言极是,秦国素来与楚国友好,张仪不知何故得罪屈原,烦请公子与上官大夫指点一二,如何才能得见屈原,与其交好。”
靳尚笑而不语,只是喝酒,只听子兰言道:“秦相初来可能不知,屈原性情执拗,若是他认定的事情或是对某人有偏见,想要改变,极为困难。”
张仪愁眉苦脸:“那该如何是好,如果因为张仪之故,引得秦楚不合,那张仪罪过大了。”
张仪连连唉声叹气,装作困苦不已的样子。
靳尚及时开口:“秦相不必忧虑,屈原之所以不待见秦相,全因为一个人。”
张仪心里暗道:这靳尚果然老谋深算,心思深沉。不得体的话都让子兰说,自己一直默默不语。话快挑明了,才露出真实脸孔。
“谁?”张仪急忙问。
“鬼谷子高徒苏秦。”
“原来是他,苏秦可在郢都?”
“自然是在,且在秦相入郢都前一日到达。屈原曾亲自郊迎三十里,极为重视。”
“难怪了!如此,楚国难道是欲与齐国结盟,结仇与秦国吗?”
张仪早有猜测,必是苏秦入了郢都,要不然堂堂左徒,怎会如此失礼。
张仪、苏秦俱是鬼谷子高徒,张仪为兄、苏秦为弟。苏秦发迹后,张仪曾经还去投靠过他,哪里知道苏秦反倒将其赶出,于是他辗转到了秦国,做了相国。
苏秦的无情无义之举,张仪早已深刻于心,期望有一日报轻视之仇。
苏秦早年曾游说过秦王,然而却不受采纳,回家后他苦读《阴符经》,头悬梁锥刺股日夜苦读,三年后终有所成。再度出山后,以合纵大策游说山东六国君王,大获成功。
张仪入秦后以连横大策对抗合纵之策,纵横策士由此备受君王喜爱。
张仪想着往事,有些怔怔出神,听靳尚之语,他立马收回心神。
靳尚捻了捻颔下的胡须:“非也,非也。与齐结盟,与楚结盟,皆在我王之意,不在屈原。”
“上官大夫高见,张仪拜谢。外使见国君,必须要先递国书。只是左徒不愿见张仪,因此国书一直未达楚王处,张仪也是无可奈呀。”
上官大夫笑了笑,然后看着子兰,张仪也看着子兰,子兰晃悠悠饮下一樽酒后,露出莫测高深的笑容。
子兰摸了摸下巴,道:“国书嘛,不一定非得左徒递交。只要是能在王上面前说上话的臣子,都可。”
张仪大喜过望:“如此,便劳烦子兰公子了。”
说着便拿出两块玉珏,一黄一白,分别送予子兰和靳尚,然后又说:“素闻楚国盛产美玉,楚人爱玉,这两块美玉还请两位鉴赏一二,若能入得法眼,还望收下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