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旁在楼上隐约冲了个盹儿,不自知已经过了晌午,外面的雪是停了只是寒风阵阵,吹的街上路人稀少,粥饼店关上了店门,小四打了酒回來,见武楠和潘氏正忙乎着准备晚饭,正要和武楠说点什么,武龄、戴宗和时迁陆续回來了。
武龄进门便道:“好冷的天,武楠一会温上酒,咱们好好喝一喝就当给你叔叔我践行了。”
武楠从厨房中探头问道:“叔叔果然要和王爷一起出门吗。”
“这还有假,倒是现在县衙沒有什么事,我找那县令一说便答应了。”回头见伙计小四在店中瞪眼呵斥道:“你这小子以后多帮手武楠,在不许手痒去赌。”
小四挤着笑:“小的怎么敢呢。”说话是还偷偷瞟了武楠一眼,武楠索性不看他。
戴宗和时迁找个干净的条桌坐下,见桌上已经摆上几个小菜和酱肉,时迁刚要伸手去抓,被戴宗打到手背:“天天跟沒吃饭似的,好粮食给你吃了也不长肉,真是糟蹋了。”
武龄也坐了过來回头对小四说道:“你去看王爷歇好沒,要是王爷醒了就请王爷下楼就是了。”
小四刚要转身去请王旁,时迁忽然站起來:“还是我去吧,你们脚步都太重,万一王爷还歇让你吵醒也不好,再说,王爷眼尖,怕是见不得手上不干净。”
戴宗好笑,要说手脚不干净,这里时迁算是最沒发言权,他竟还嫌弃人家伙计,别人也沒往心里去,倒是小四白净的脸上一阵红,转头去将条桌旁的凳子都反放到桌上,一副忙着打烊收拾的样似乎武龄时迁的话他都全沒听到。
后门处门帘一挑,王旁走进來道:“不用,早先冲了个盹儿,如今已经醒了。”
几个坐着的人站起身來,王旁示意他们坐下,走过來做到首座:“武龄的事都办好了。”
“办好了,今晚我回家跟婆娘说一声,明天咱们就上路。”
时迁诧异道:“武吏书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王旁点头嗯了一声,武楠端过温好的酒上桌,又端上三五个热菜,王旁招呼他一起來坐,武楠怕身份低微退让,武龄道:“王爷让你坐你就坐,别跟个小娘子似的扭捏。”武楠这才在王旁对面坐下。
酒过三巡戴宗说道:“以前只听说过当年镇南王身边有四大猛将,这次可算见到了,日后同行还忘武前辈多多指教。”
武龄摆手笑道:“这怎么敢当,我到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名声。”
戴宗道:“折张武韩四将,据说跟着王爷征战沙场,去过辽朝高丽打过倭奴,世人皆知的。”
武龄哈哈大笑:“你可说错了,当年王爷身边大将可不止我们几个,像那瓦壮,漫常,各个也是生猛的很,只不过那些年也算是安定,王爷也是不愿意圣灵涂炭,这仗打的少我们又哪來的勇猛之名呢,再说我看王爷现在身边人也是各个了得,就说戴宗兄弟这神行的功夫可是沒人比的上。”
“那我呢。”时迁歪着头看着武龄问道。
“你,这小兄弟你有什么本事啊。”武龄只当时迁是王旁身边的小仆,便笑着问道。
时迁拍着大说道:“王爷当年身边人厉害,现在的更厉害,我师父佐宁,那可是王爷身边轻功第一人,飞檐走壁不在话下;马胜能听懂马语,指挥不了千军但可以指挥万马;大力神人嵬名成思还有擅用绳索捆人胡铁岭,那可是各个身怀绝技。”
武龄听了又惊又喜:“想不到王爷身边有这么多高人,怎么不见其他人陪同王爷出行呢。”
时迁道:“嗯,他们都大多在永乐城,助大公子成事,你早晚会见到,现在王爷不过是四处走走,有我在就足够了。”
众人看他吹牛不打草稿,明着说他人最后捧自己便都笑了起來,武龄笑罢说道:“我们那代人啊还真未必强过你们这些后生,当年像你这么大年纪的跟在王爷身边的孩子不少,这么能说笑还真是沒有。”
时迁不服道:“这怎么是说笑呢,可说我也是有绝技的。”
这会儿店门关着,潘金莲也已收拾妥当,坐在店中一角做着女红,伙计小四正蹑手蹑脚的朝门口走,时迁忽然说道:“我的绝技就是偷,门口那个你干什么去”吓了一激灵忙站住脚步:“我,我我回家。”
众人齐刷刷的朝小四看去,只见小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手还放在门上开也不是关也不是。
王旁微微一皱,心想时迁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于是看了武楠,武楠也是憋的脸红吭哧半天:“那,那你且回去,明日早点來。”
小四倒像得了赦令一般,飞似的就跑了,时迁泄气道:“好沒意思,刚要给你们演出好戏。”
“别绕弯子,有话你就直说。”王旁道。
时迁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摆在桌上:“王爷认识这个吗。”
王旁沒说话,拿起银子看了看这锭银子的底部,接着放回桌上,武龄也拿起來看看递给戴宗:“王爷,这是您府上的银子,时迁拿出來是何意。”
武楠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甚至不看那银子,武龄见他神情有异,向他问道:“怎么,你哪里不舒服。”
时迁接话道:“他怕是心里不舒服。”
武楠一个劲儿的摆手,武龄急道:“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潘金莲抬头朝这桌看了看,武龄明白过來说道:“侄媳妇,劳烦你走两步到我家,帮你婶子收拾下我行囊。”
潘金莲也不多问,答应了一声放下手头针线,围了见棉衣便出了门。
“行了,这下你该说了吧。”武龄又催促道。
武楠支吾着,时迁说道:“你也别问他了,他银子掉了都不自知,被我捡了回來,若是被他人拿去耍了钱恐怕要也要不得了。”
武龄点头道:“你那伙计小四有恶习,也就是你收留他,以前有我罩着还好点,以后你自己可要精心一些。”
王旁心想时迁肯定不是这么简单捡到,加上自己在楼上看到一幕,定是时迁发现了什么,那小四想去赌却被时迁劫了,这才被对面的大汉从店中扔出來,想到这他问道:“武楠,你斜对面的店铺是做什么的,怎么就沒有幌子招牌。”
“回王爷,对面是个柜坊,里面竟是些六博、马吊、押宝、花会、字宝等玩意儿。”
王旁心下纳闷,便问道:“我沒记错的话宋初禁赌甚严,在京城赌博者一律处斩的,如今赌坊已经可以公开了吗。”
武龄叹气道:“王爷,这里不比京城,这赌坊可是县里的创富大户,但凡來了县官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闹出人命官司來,便通融着假装不知道,若是有巡抚道就提前通知一声,各家挂上买卖招牌混过去,上下也都好看。”
“原來是这样,可这里若是真出了人命官司那道如何说法。”
武龄道:“这赌坊的掌柜姓孙,只听说也是从京城來的,规矩定的多,想要到里面耍先签生死文书,说白了都是些霸王条款,可有这文书了即使出了官司县太爷也好说话,人家说的明白,來耍钱就有输赢,愿赌服输者可进,这叫风险教育,教育完了让你掏银子丝毫不含糊,就说这伙计小四,他爹攒了多年才在这街上有那么两三人大站的地方兑了门脸,炊饼出名了也算是可以营生,谁知道这小子偏偏染了这嗜赌的毛病,老头走的时候他还在那赌场刷钱呢,最后老头把这偏方给了武楠,算是收了个徒弟,武楠也算学了门手艺。”
时迁问道:“那他不自己弄个炊饼摊,怎竟到这做起了伙计。”
武楠道:“当初他衣不蔽体,输的精光,要卖了那小铺,我叔叔便给了些银子,把铺子交给我,又给了些银子葬了师父,后來他沒有生计,我便看着他爹爹教我手艺的份上留下他再此做工,我那婆娘总说两个人也忙的开,留下他在此不是事儿,可我见他有悔改之意,一直拖着。
王旁心里明白个大概,心想这样的人可不能留,武楠人老实,怕是被他卖了都不知道,武楠却憋红脸说道:“也不能全怪他,倒是开赌坊的害人不浅,要是王爷去跟那县令说关了这赌坊,或者让那孙老头绝不让这小四去,沒地方可耍自然他也就不耍了。”
武龄道:“说的轻巧,即便县令答应了王爷,等我们走了还不是照开,不然县里的亏空你补的了吗,再说那孙老头开门纳客,怎么会管來的是谁。”
王旁问道:“武龄你与这姓孙的掌柜熟吗。”
“虽谈不上交情,但他对县衙当差之人都给几分面子,王爷有什么事吗。”
“武楠说的倒也不算错,而且这孙老头也算有一套,既然他想的是安安稳稳做下去,看在钱的份上也会给本王几分薄面,你可否将他约來。”
武龄道:“那是不成问題,不过王爷真的要帮小四戒赌。”
“我哪有那功夫,只是暂时帮武楠这边减压,但这人武楠还是不要再留下了。”
武楠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