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充国,丙吉,王吉三人在青徐扬三州刺史陪同拥簇下,站在临淄城的城墙上,遥望着远方的风景。
十月中旬的南国,冬天即将来临,风开始变得凛冽起来,但是在日渐寒冷的日子里,为了生计,东南之地的民众们依然需要顶着冷风,劳作在寒冰刺骨的江水中。
山间呼啸的冷风,刮过高耸的城墙上,刮过了赵充国的身体,在寒风中赵充国感受到了稍许的冷意,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开口道:“大王之风,起于青萍之末,丙廷尉,王中丞,到临淄也有数天了,不知二位休整的如何??是否有气力,可以用来熄灭这股东南之邪风??”
听到执金吾赵充国的话,王吉仍然默不作声装作未听到的样子,跟身边的青州刺史何剑小声的攀谈着。
丙吉见王吉的做派笑了笑并未理会,而是看着前方赵充国说道:“我等已经到临淄几日了,也将旅途中的乏累也缓了过来,当以国事为重,陛下与丞相在我等临来之前嘱咐,在东南之地一切以执金吾赵将军马首是瞻,所以还请赵将军示下该如何行事??”
听到丙吉的回答,赵充国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但面上不显接着说道:“我等深受天子圣恩,天子派遣我等就是要平定着东南之乱,但也来到临淄城几日了,除了青徐扬三州刺史部,东南各地这三十余位郡守,加上郡中两千石都未到达述职,是我等德行不够,不能感化其背叛天子之心,既然如此,丙廷尉认为该如何清理东南这乱臣贼子之余毒那?”
听到赵充国的提问,丙吉笑了笑接着赵充国的话头说道:“道私者乱,道法者治,不吹毛而求小疵,既然东南臣公无上效君王,下养黎民之心,又何必存于世间,韩非子云:存亡在虚实,不在于众寡,既然文教不听,只能借天子武德感化了,还请赵将军,散其党,收其余,闭其门,夺其辅,使国乃无虎!!!”
何剑等东南三州刺史府官员听到,赵充国与丙吉的对话立刻毛骨悚然。
当年制定刺史之职位时,孝武皇帝和朝堂诸公就给九州刺史们定下了六条问事,抓住了监督地方的重点 。
孝武皇帝给刺史规定了明确的监察职责,叫“六条问事”,具体内容是:
第一条,豪强恶霸侵占田地,以强凌弱;
第二条,二千石的郡守对抗中央,欺压百姓;
第三条,二千石的郡守贪赃违法,乱杀无辜;
第四条,二千石的郡守任人唯亲,不举贤能;
第五条,二千石的郡守依仗权势,乱拉关系;
第六条,二千石的郡守勾结豪强,不奉政令。
六条中除第一条外,其余五条都是针对二千石郡守的。
六条外还有不成文的一条,就是考察国王有罪状便奏闻,不法的国王因此受到惩罚,不把监察国王的内容载入明文中,是因为汉家已孝治天下,明晃晃的对同族诸侯王们喊打喊杀成何体统,况且这个问题已不显得十分迫切了。
汉室初期在地方上实行的是郡国并行的双轨制,孝景皇帝平息七国之乱后,诸侯国的实力已被削弱。
孝武皇帝刘彻登基后,还是先拿诸侯国开刀,主父偃献策推恩令,规定国王除嫡长子继承王位外,其他子弟可在国中分侯,这样一来从诸侯国中分出几个小侯国,使诸侯国的直属领地不断地缩小。
后来孝武皇帝又借故礼金之事儿,夺了一百零六个王侯的爵位,并且禁止诸侯国的官吏在朝中任职,防止他们插手中央事务。
经过一系列的整顿,使诸侯国大伤元气,已构不成对中央政府的严重威胁,于是,孝武皇帝又腾出手来整治州郡,二千石的郡守是一郡之首,夫物者有所宜,才者有所施,各处其宜,故上下无为。
安邦先安首,督吏先督王,六条问事主要就是冲着天下郡国两千石的地方官吏来的。
解决这个层面的问题,也是抓重点,比如他们是否能认真执行中央的方针政策,是不是滥用刑法、欺凌百姓等等。
早在执金吾,廷尉,御史中丞到达临淄之日,何剑等人就下令三州郡守及郡中两千石,来临淄述职,可是已经三日,并不见任何一个郡守到达临淄。
而今日执金吾与廷尉卿纷纷表态,说这东南尽是乱臣贼子,换句话说,也就三州刺史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既然给君父已经弄的面上无光,自己等人又何必留于世间,何剑默然的想着。
赵充国看着羞愧难当的刺史们,赵充国心里知道这帮人,多数是无妄之灾,但汉室官员一直刚烈,受到羞辱时,也一定会有所回馈,如果是因为公事,无法换回之时,也一定会自杀以谢天下。
所以临来之时,天子特意下诏书给自己,让他以太后千秋之名义,特赦东南恪尽职守的官吏们,来到临淄这几日,赵充国发现三州刺史衙门上下大多都兢兢业业,只因为东南之地,地主与官吏勾结过深真正做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了。
所以赵充国准备放三州刺史部一马,让他们待罪立功,报答君父的仁慈之心。
赵充国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眼前面色羞愧的刺史们厉声说道:“干什么,天还没有塌下来,哭丧着脸干什么?君父将东南重任交付尔等,你们将东南之地治理成什么样子!!”
听到执金吾的训斥,何剑等人立刻涨红了脸,立马将头垂下,不敢看着前方的赵充国。
看到他们的反映,赵充国在心中笑了笑,但脸上装出了严厉愤怒的神色继续训斥道:“汉家从太宗孝文皇帝开始,历代天子就害怕天下郡国郡守县令,乱政害民,所以孝武皇帝才划天下郡国为九州,设立九州刺史部,就是监督各地郡守是否有不轨之举,可万万没有想到竟无一人忠君爱国,这帮硕鼠着实可恨!!!”
听到赵充国的话语,何剑等人立刻长揖拜到在地说道:“臣等有罪,让君父蒙羞,臣等死罪,死罪!!”
赵充国叹了口气,走到他们身边,将其一一扶起,从怀中拿出一诏书朗声说道:“青徐扬三州刺史接诏!!!”
在场的所有人立刻拜倒在地。
赵充国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僭越接着说道:“天子诏:朕承先帝之圣绪,获奉宗宙,战战兢兢,无有懈怠,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朕听闻故治民无常,唯法为治,法与时转则治,治与世宜则有功,故明主之治国也,明赏,劝民劝功;严刑,劝民亲法,今太后千秋在即,天汉已孝道治国,朕感念太后仁德,特赦东南知错之臣民,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群臣立马拜道:“臣等,接诏”
注:汉室诏书:《汉制度》曰:
帝之下书有四:一曰策书,二曰制书,三曰诏书,四曰诫敕。策书者,编简也,其制长二尺,短者半之,篆书,起年、月、日,称皇帝,以命诸侯王。三公以罪免亦赐策,而以隶书,用尺一木两行,唯此为异也。制书者,帝者制度之命,其文曰“制诏三公”,皆玺封,尚书令印重封,露布州郡也。诏书者,诏,告也,其文曰“告某官云[云]”,如故事。诫敕者,谓敕刺史、太守,其文曰“有诏敕某官”。它皆仿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