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奖励有功之臣,选关中军中烈属之子收于上林苑。培养成材,补充羽林卫,而北地骑士选举前百名者一并入羽林卫以示嘉奖。丞相,河西,河套,辽东之事,事关重大,吏治糜烂,武备废驰,大敌当前却有马放南山之举。边境诸郡识汉律如无物,之前于丞相所谈考举之改革迫在眉睫。然八月将尽,此等大事必须群臣相议,须博纳群臣之意,不可行独*夫之举,朕准备将这几桩大事儿,放到九月初的朔望朝中群臣共同商议。”
“丞相,关于乌孙战事儿,你看该如何应对”:刘询接着问道
“依臣愚见,乌孙使者的条件只是镜花水月。一旦乌孙之围一解,乌孙必然撕毁今日所签订条约。匈奴日渐衰弱,反倒是河西各个部落因为我汉家庇护下渐渐繁盛起来。夷狄可用而不可信,今日乌桓,鲜卑,月氏就是前车之鉴。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为挽回汉家之颜面,臣以为当发多路大军驱赶匈奴,乌孙提供粮草辎重。而驱赶匈奴为辅,理清叛乱部族为主。而各路大军赏赐也在各个部族几十年积攒财富中获取,不伤国库分毫,赏赐大军也可以折算成土地奴隶,也正好解决边疆人口稀少的问题”:霍光说道
单论老成谋国,霍光当为佼佼者,连同宴会上的绝户计。向刘询演示了什么是合格的帝国决策者,眼中只有利益再无其他。而且每一步都卡在敌人关键之处,让人动弹不得。就好比在绳索中的狐狸,即使断尾求生也难逃一死。在这种毫无感情的谋算中,刘询又上了无比重要的一课,这也让刘询在敬佩中夹杂着深深忌惮。
汉代的政治可以用“豪强政治”来形容。虽然秦皇汉武都在努力的将政治制度从分封制转为中央集权制,但毕竟上千年来的分封制余威犹在,相当一部分的土地、财富乃至力量都掌握在那些林林总总的豪强手中。这些豪强里面,有六国的遗老,有随高祖打天下的武勋贵族,有历代天子所封赏的军事贵族,有盘踞各地的名门望族,还有分封各地的皇族子孙。在他们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豪强自己的命令有时候比当今天子的旨意都有用得多。
为了能制约这些不怎么听话、有时候甚至会威胁到自己皇位的豪强,汉朝的历代皇帝往往会扶植新豪强与其对抗,让不同派系的豪强之间相互倾轧,消耗实力,朝廷得以坐收其利。而最没根基、最听话忠诚、最容易掌控的新豪强,莫过于那些原本只是市井闲人的外戚了。但是刘询自己尚未立后,自己母族未在先帝朝担任职务,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霍光了。
这是一个矛盾的说法,自己最大的敌人和最大的支撑是同一个人是多么的讽刺。刘询想到这里无奈的的在心中摇了摇头,他需要在不声不响就建立自己的班底。无声无息的拉拢霍光的反对派,但是这些地方实力派从来不再刘询的考虑范围中。
历史无数次的告诉我们,多么坚不可破的堡垒,最终都会毁于内部的缝隙。亲情与爱情、忠诚和背叛、信任和猜忌,他们的命运交织的如此紧密,仿佛就像一部经过精心编排、刻意控制了主角人数的华丽戏剧一样。在这场大戏之中,每个角色都身不由己,每个角色的命运都跌宕起伏,让你永远猜不到下一幕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但是刘询知道,到西汉后期豪强彻底获得权利,王莽比霍光更近了一步。所以消除地方实力派是刻不容缓的问题,但没有霍光的支持一切都无法实施下去。
这次是一个机会,只要理清河西辽东等地。假以时日就成长起忠于中央的中小地主们,而社会的稳定也是完全依靠他们。不管是赋税,还是士兵来源,这些自耕农他们才是汉室的柱石。
刘询思考到这继续开口道:“丞相,忧国忧民所言直击要害。此事就交给丞相负责,但丞相事情繁重不能轻离长安,谁来负责河西辽东征伐之事?”
车骑将军张安世,知兵而善用,晓汉律,熟悉地方事物,可为此事之主帅。田广汉,范明友,韩增,常惠可为将。常惠率本部人马节乌孙兵,佯装西进威逼匈奴离去。田广汉去辽东剿灭鲜卑,范明友率护辽将军部剿灭乌桓于月氏,韩增带军警惕匈奴趁火打劫。三管齐下,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解决附庸部族之乱。而张安世坐镇凉州居中调节,解决护乌校尉懈怠之举。臣连同京兆尹,左右扶风治下关中各县清理赘婿余子游侠,发往河西辽东等地。但怎么个章程,还需要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