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张元本阵左侧,突然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和冲天的喊杀声,这突兀的喊杀声当时把个张元吓的胆战心惊。
哪里来的军队?还都是骑兵?听声音怕不是几千之众?难道在这个节骨眼上闯贼的援军到啦?
急切间抓住一个脸色惨白的亲族子弟大声喊道:“快去打探明白报我。”
其实这时候已经不需打探,已经听到骑兵发起冲锋的战马蹄声和呐喊声,这就证明来的绝对不是张元这方,人马也一定是近在眼前了,这就是张元临阵指挥经验欠缺,干脆就是没有指挥经验的原因,这若是那千户,第一个命令肯定是要本阵转向结阵,对抗敌人的第一波攻击,而后调回弓箭手和火器压制骑兵,然后再稳稳的调回步卒结阵,然后在敌情不明的时候,退回甘泉,依靠城墙抵抗,敌少则反击,敌多则死守,哪里还傻傻的去什么打探,白白的浪费那宝贵的时间?
那小七却是反应的快,上前拉住张元:“哥哥,不要等什么打探消息了,赶快组织现有人马向东结阵对抗敌骑,然后掉回步卒结阵防守吧。”
一语提醒梦中人,张元连说:“对对,本阵兄弟赶快转向,面对东方结阵对抗,争取时间调兵。”
于是乱哄哄的几百张元子弟开始转向面东,但仓促之间又没经过这样的训练,哪里还来的急,一时间反倒是人喊马嘶互相碰撞乱成一团,眼看着就是一个被屠杀的结局。
张元在马上急的直跺脚但也是徒呼奈何。眼睁睁的看着在东面黑黝黝的天幕中,一队队如洪水猛兽般的敌骑呼啸漫转过来,那个刚刚被派去打探的子弟还没来得急转过马头逃跑,就被那巨大的野兽一口吞下,连个渣仔都没有留下半点,那猛兽不做半刻停留带着死亡的气息带着如山的压力奔涌而来。
“完了,我命休矣。”
张元闭眼长叹,就是现在,即便是天王在世也是无能为力了,死亡即将扑到眼前,自己的所有仇恨和迷梦都将完结。
但奇迹出现了,那如洪水猛兽的骑兵却并没有杀向自己,就在自己本阵一箭远的地方呼啸而过,直接杀奔那要塞。
张元不由狂喜,不由生出一种幻想侥幸,“难道这是自己的军队?难道这是李元昊得胜归来?难道是老天助我?”
不过狂喜刚起,突然就面如死灰,那哪里是什么自己的军队?那分明就是敌人杀向了要塞前自己的步军弓箭手,张元再次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正在要塞上准备赴死一战的曹猛也是欣喜若狂,眼看着一队骑兵铺天盖地而来,正确的丢下张元本阵,直接杀奔要塞下的弓箭手火器手,还有那些爬城乡勇。
第一排有五十个身穿闯军骑兵制服的骑兵,呼喊着对那些弓箭手放出了手中的弓箭,立刻,对要塞威胁最大的榆木喷和火炮阵地响起一片惨嚎,那队骑兵放完箭也不理睬敌人,左手拿弓右手抽出雪亮的马刀,在火器阵外三十步的地方呼啸转向,直接杀向了不知所措目瞪口呆的弓箭手阵,在弓箭手阵的外围,就如同剥开大蒜一样剥离了一层人命,然后继续前行飞奔,在捎带上一片攻城乡勇的性命,然后呼啸着向自己的后队而去。
在火器阵还没从第一波打击中回过神来,就是第二波五十只羽箭落下,然后重复着上队的工作,然后是第三波,第四波。
不对,怎么还有第五波,第六波?曹猛在高高的要塞上看的清楚,先前自己兄弟一共四波,每波五十人,按照自己熟悉的猪突大阵方式杀敌,但四波过后,眼看着那些兄弟都跑远了,但在漫天的尘土里却有不断的骑兵喊杀着杀出。
但这些后来的骑兵却不象自己兄弟那样,服装也不整齐统一,兵器更是各异,有大刀有长矛,还有蒙古人用的弯刀狼牙棒,甚至竟然还有传说中的双锤流星堂什么的。紧随在自己之后,就直直的杀向了那已经乱作一团的弓箭手和攻城乡勇。
狂野的战马撞进敌群,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砍大杀,而那滚滚尘土里还不断的有骑兵冲出,不断的加入到砍杀的行列里,那先前还厚实的乡勇大阵转眼间便如热水泼雪般崩溃。
看着这个结果,曹猛心中大定,提气大呼一声,“我们的援军来啦,我们的援军来啦。”
呼喊间一行热泪不由的滚滚而下,再不能自己。所有要塞上的兄弟都在震惊之后忘我狂呼,“我们胜利啦,我们的援军到啦。”所有的人都开始痛哭流涕互相拥抱着拍打着狂欢着。
由于要塞没有留下寨门,曹猛兄弟们想下去助战也是不能,原先拼杀最激烈的人却完完全全的成了看客,真正的成了坐壁上观。
战场上有欢呼就一定有哀嚎,现在在不下二千养精蓄锐的骑兵砍杀下,哀嚎的就是张元的那些已经疲惫不堪到了极点的乡勇。
战场上,简直就是如秋风扫落叶般一面倒的屠杀,所有的骑兵都尽情的挥洒着自己的荷尔蒙,尽情的挥舞着自己手中的武器替死神收割着乡勇的生命,那些乡勇鼓足最后一点力气不是为了厮杀,而是为了逃命,四下亡命奔逃。
但人困马乏乡勇的两条腿怎么能跑过养精蓄锐多时的四条腿?一时间,那些把后背留给骑兵的逃亡者都被无情的砍杀,只有还有一些理智的乡勇,在几个百户的呼喊下连滚带爬的跑到了要塞城下,后背紧紧的抵住要塞城墙,战战兢兢的抵抗骑兵的砍杀,原先疯狂的想要攻破的要塞,现在却成了他们暂时保住性命的依托,这算不算是一种讽刺?
遍地的尸体和满地的刀枪,横七竖八的云梯等攻城器械现在成了骑兵冲锋的阻碍,也成了城下一千左右乡勇暂时保命的东西。一部分骑兵在五十几个闯军骑兵的带领下,不断的冲击着这股现在战场上最大的一股乡勇,一个是士气如虹,一个是决死反击,喊杀声哀嚎声惊天动地。
城上的曹猛见状,心中大急,这城下乡勇可都是经过初步训练的士卒,虽然与自己训练出来的兄弟相差天地,但毕竟好过白痴新丁,这若是补充到自己的队伍里,那就是事半功倍的了,更何况那张元为了让他们上战场,那是好吃好喝供养的身体各个强健,这可都是苦出身的好兵苗子啊,这样杀了实在可惜。
想到这里,当下忙大声呼喊,“底下的兄弟停止攻击,底下的乡勇缴枪不杀。”但一个人的声音太小,底下杀声一片,哪里能听的到,正惶急间,娘子军小队长跑到各处,组织所有的人跟着曹猛一起整齐大喊:“底下的兄弟停止攻击,乡勇缴枪不杀。”
如此多次,骑兵听明白了曹猛的喊话,开始约束那些衣服杂乱的兄弟停手,也跟着曹猛一起大喊;“缴枪不杀。”
那些乡勇早就没了退路,只是因为没有希望才鼓起余勇大呼酣战,这时候听说缴枪不杀,哪里还不抛下刀枪投降?其中有几个张元子弟想,即便是投降也不一定有什么好处,所以还大呼小叫的鼓动乡勇杀敌,但得不到一个乡勇的响应,到是招来一阵箭雨,立刻死去。
战事结束,一个兄弟派出一百兄弟收束了乡勇的兵器,负责看押,然后扬起头对要塞上急急大呼:“曹大总管在吗?曹哥哥在吗?”到后来语气里都带着哭声。
曹猛一听那声音,是那骑兵武长陶宝柱的,当下轻松的笑骂道:“我还没死,你就给我哭丧吗?看我将来下城不打死你个小子。”
淘宝住不由的欢呼起来,“曹哥哥没死,曹哥哥没事啦。”所有的人都开始跟着欢呼起来,就连那些杂色衣服的骑兵也跟着欢呼起来。
“宝柱兄弟,先别忙着欢呼,战斗还没结束,还不快去杀敌,等大战结束我与你等兄弟狂欢不迟。”
这一下倒是提醒了淘宝住,立刻答应一声带着剩下的兄弟转身杀向战场。
这时候的战场已经接近尾声,四散奔逃的乡勇和弓箭手还有签丁,听了要塞上的呼喊都纷纷抛弃刀枪弓箭,双手高举跪倒在地投降,那些骑兵就留下少部分人马看管,其他的继续杀向没有投降的敌人。
淘宝住救援要塞心切,跟本就没理会张元那个几百人的本阵,而是直接杀向了要塞城下,到是解了要塞威胁,但也给了张元逃命的机会。
张元当时见敌人大队无视自己,杀向了自己的步卒弓箭手,两眼一黑差点掉下马来,悲声长呼,我军休矣。
正这个时候那个七弟见大势已去事不可为,拉起张元的战马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代替已经陷入绝望的张元传令,:“各位兄弟,快,趁着敌军不能顾我,保护哥哥回城。”
那些已经被事变惊的不知所措的本阵兄弟,立刻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还在阵中,生死只在呼吸之间,哪里还管什么其他,一窝蜂似的裹挟着张元,丢掉了显眼的旌旗刀枪往甘泉城门跑去。
那甘泉千户赌气回城却并没有真的不管,回城后登上城头观战,刚到城头与那县尊见过了礼节,还没来得与县尊分说战场过程,就闻听远处有闷雷一般的轰响传来,往声音起处看时,却见黑黝黝的天际,犹如乌云般一彪人马滚滚而来,直奔两军交战的战场,看看人数不下二千,当时惊的魂飞魄散,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贼人如狼似虎般杀向要塞前的步卒。
那些步卒大阵当时就土崩瓦解,正哀叹时候,却见莫名其妙躲过一场浩劫的张元本阵狼狈不堪的逃向了自己城门,正要吩咐接应的时候,那县尊却一蹦三尺的高呼:“快关城门,快关城门,不要贼人顺势破了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