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周暨大老爷亲口保证之后,大庆认为自己为闯王做下了无限的努力,立下了最大的功劳。
于是,大庆跪在地上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还是那句话,这广武守备军全部是绥德子弟,现在大老爷身边的签丁里,一定有和自己知道的那些后山守备小队里有亲人,只要自己带着这些亲人去后山,劝说那些兄弟一起为完成自己对闯王的帮助,那一个死硬的广武就不再是问题。
“好主意。”周暨再也坐不住了,激动的豁然起身,即便李元昊还没有对闯贼发动,即便是洛川,甘泉千户所失败,那只要自己拿下陈家堡,那自己就已经成功了,就可以牵制闯贼大军,为李元昊,为张元争取战机,为剿灭闯贼立下大功。
“周二郎的亲人在吗?”书童按照大庆说出的名字,大声的对都站起来倾听的签丁军汉大声喊道。
“大老爷说了,周二郎只要被亲人说服反正,不但大人既往不咎,而且就按照大庆例,恩赏二十亩地,按绅士例,永远不交赋税。说服他反正的和他一样待遇,有周二郎的亲人吗?”
赏格,绝对比闯贼优越得多的赏格,在这样的赏格下,谁还在乎闯王是真的为天下百姓还是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天下百姓干自己何事?即便是邻居饿死,只要自己一家不死,自己一家丰衣足食就够了,说不得还能接济一下邻居呢。
这就是小民的悲哀,这就是中国小民的宿命目光。
一个汉子推开众人,犹犹豫豫但满眼带着期盼的问道:“大庆兄弟,你说的那个周家二郎可是红泥坎子的二郎吗?”
百姓穷人是起不起名字的,叫二郎的在集市上一呼百应绝对不是夸张。
“不是,不是红土坎的二郎。”大庆仔细的想了想,确定的摇头否定到。
那个汉子闻听,一脸失望,狠狠的将自己手中的樱枪往地上一顿,就好像瞬间都掉了自己最可爱的东西一样懊恼。
“我记得头说他是老磨坊那里的人。”
“是吗?真的是老磨坊的人吗?”突然在人群里 发出一声惊天动地般的欢呼,就好像那人一下子中了状元一般。“是我的兄弟,是的堂兄弟,没错,没错。”然后一个精瘦的汉子越众而出,手舞足蹈的站到了大庆身后那些有亲人在广武军中的人堆里。
后山警戒的窑洞里,小队长蹲在蜂窝煤炉子边上,边烤着土豆,边在心中叹服自己的闯王真是神人。
这个蜂窝煤炉子也是闯王指派给张家二郎鼓捣出来的神器,虽然闯王一再表示不过是自己的一点想法,其他都是二郎他们那些工匠师傅的功劳,但是,大家无论如何也愿意相信,这是闯王的发明,这是闯王为军队兄弟们做的好事。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陶器炉子,就能将大家丢掉的泥炭沫子变成宝贝,这东西没烟气,火头旺,而且燃烧持久,可比大烟大火的木材好使唤多了,现在,这东西不但已经成了根据地里家家必备的东西,而且还装备了全军,让全军都能随时吃上热乎饭,即便是行军休息的间隙,也能随时烤上火,再也不担心冻坏手脚而减低战斗力。
看看已经烤熟了的土豆,小队长看看还趴在瞭望口尽忠职守的周二郎,不由皱下眉,抬起头问道:“二郎,你去看看大庆,怎么一泡尿尿了这么久,是不是被官军抓了舌头?”
“是,小队长。”周二郎答应一声,就要出去,正要推门,突然喊道:“小队长,大庆回来了。”
小队长不耐烦的道:“这么长时间才回来,看我不按照军规整治他一番。”
大庆推门进来,低着头,就站在了瞭望口的前面,对着小队长吭吭哧哧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小队长气愤的将手中的土豆丢在一边,开始数落起头的怠慢军纪的错误,其他兄弟也你一言他一语的帮着批评,最后小队长指着大庆的鼻子道:“这也就是我们军的惩罚宽松,这要是搁在官军那里,你十个脑袋都被砍光了。”看看还挡在瞭望口前面,气愤的道:“还杵在那干什么?说,你刚才干什么去啦?”
大庆这才抬起头,呐呐半天,然后说到:“小队长,我给大家带了几个老乡回来。”
“啊,带来几个老乡啊。”小队长下意识的点点头,突然才想起来,这不对,豁的起身,紧紧盯着大庆,紧张的问道:“什么?给我带来老乡?你怎么敢——”
这时候,大庆将身子一闪,身后的窑洞们被呼啦下子推开,一阵寒风裹着几个汉子一下就涌了进来。
小队长一见事情不好,立刻本能的扑向报警用的烟火。
“不要,小队长。”大庆一见,大喊不要,合身扑了上去,紧紧的抱住了小队长,并且一脚踢飞了在洞口边上的报警烟花。
这个变故实在太突然,窑洞里的兄弟还没反应过来,周二郎更是看着进来的一个人张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广武再次蹲在垛口后观察敌情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的危机已经就在眼前了。
看看天色将要黑透,远处的大山已经彻底的隐没在了黑暗之中,广武才扭动下发僵的脖子,站起来,跺跺脚,慢慢的开始按照习惯巡城。
由于是战时,百姓都被要求在天黑后不得出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在陈家堡大街和城垣上走动的都是闯军的兄弟。也由于吃的饱,吃的好,装备训练都好,所以,整个守备军的兄弟一个个都士气高昂,面对不远处躲着的官军,大家有绝对的信心能够战胜,所以,这个陈家堡没有一点惊慌的样子,五百兄弟被广武分成三波,轮流守城,轮流休息。那些百姓中的男人也被要求一旦战事起时,就要被征召,拿起城墙上的武器器械帮助守城。
百姓中的男人,也按照吕世的规定,组成了民兵,在修正河道水利的同时,三天抽出半天接受守备军派出的兄弟指导训练,就连壮妇也在平时熟悉一些小型的攻守器械,战事起的时候也可以帮把手,同时一些妇女和孩子也被安排给守备军做饭送水,帮忙守备家园的时候,也可以在闯军这里赚些口粮零用。
大家对赚这点口粮零用刚开始是相当反对的,自己能分了陈家土地,接受根据地教给的风车,眼看着今年就是一个丰收年,在缴纳那低的可怜的(相对应朝廷)的地租之后,绝对能吃饱了,同时也不再受活阎王的欺压,同时这守备军也不像官府官军胥吏乡勇那样欺压百姓,还尽心尽力的保护大家,那都是闯王的恩典,对于这样的恩典,所有的人都深深的记在心头,自己等没有什么可以报答闯王恩典的,为闯王大军做些事情那是分内之事,哪里还能要东西?
但闯王规矩就是这样,不白白奴役任何人,所以在当初的时候,百姓还为了这件事和闯军发生了对峙,结果你不要工钱,那闯军就直接做饭,但看着忙的手脚不沾地的几个白衣小娘子,大家只好认可了这个规矩。
至于守城,那更是大家愿意做的,闯军里的那个宣传员说的好,这都是为了保卫大家的胜利果实——土地不再被官府豪强夺回去,不再过原先朝不保夕的地狱一样的日子。现在大家的心思就是,谁要夺回已经是自己的土地,那就跟他拼命。
想着越来越兴旺发达的根据地,看着安睡中的陈家堡,广武攥紧了拳头,谁想夺回已经属于自己的土地,那就要先过了自己兄弟们这道关。
城墙不长,一个时辰就巡视完毕了,叮嘱下躲在城垛口下警惕的监视城外动静的兄弟们,一定要严加防范,别让躲在远处不断窥视的官军趁夜偷袭,那些兄弟也都精神百倍的答应了,于是再次看看那高高的陈家堡后山,黑暗里,后山的影子不仔细看都看不清,那里依旧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
广武放心的走回自己的驻地,进屋后讲自己的大刀竖在床头,也不脱甲胄,直接就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小睡一下,却不敢睡实,一个时辰之后还要起来巡视城防呢。
任谁都如此,有强敌就在身侧,谁能睡的香?
后山的通道口,一个坚固的工事里,一个小队的副队长和五个兄弟也围在蜂窝煤炉子烤火,按照规定,他们是可以先睡一会的,但在这个时候,谁都没心思睡,其他的五个兄弟在小队长的带领下,站在路口警惕的盯着远处的黑暗地方,小队长时不时的还仰头望向天空,怕自己一部留神就忽略了腾空而起的报警焰火。
正在大家紧张的戒备着的时候,对面黑暗里响起一阵脚步声,小队长立刻警觉的握紧扎枪,冲着对面喊道:“谁?报上名号暗号。”
“土豆。后山守备大庆。”
口令对,人名也对,小队长放心的放下手中的扎枪。
“不对。”小队长再次握紧了扎枪警惕起来。“你不是到天亮才可以回来休息的吗?怎么这时候就回来?后面那些是什么人。”
“我的一个兄弟摔伤了,赶紧抬回来救治,要不怕不行了。”
说这话的时候,大庆已经来到小队长跟前。
“啊,是这样啊,我看看伤情如何?”小队长边说边往大庆身后看去,但每看到担架,却看到一张张陌生的脸。
小队长大惊,本能的往后一退,但是,晚了,一样的扎枪已经深深的扎在了他的肚子里。
“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