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只有硬着头皮走。
当吕世得到了过天星赵大海等赶回来汇报埋伏情况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边军会突然增加了这么多,他心中的那股不安越来越严重,但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回头根本就不可能,只有前走才是出路。
这次三叔等等头领也不再坚持当初的意见,完全同意了吕世的建议,丢弃了所有笨重辎重,全军将紧要的能带在身上的东西全部带在身上,其他一切全部抛弃,脱离现在的无定河谷地,穿越西面大山,然后再次穿越清涧河谷,不做任何停留,直接进入莽莽大山之中,尽量甩开追兵,转道渭南。
老营的百姓也感觉到了上面的紧张心思,不由自主的加快行军速度。
鸡叫头遍,卧牛山的人马就踏着苍茫月色,静悄悄地向南继续出发。
过天星曹猛带着亲兵枪兵前面开路,赵大海耿奎后面压阵,吕世陈策带着辎重兵,新附军保护老营居中。
吕世特意吩咐自己的儿童团和学生们都穿上了为他们量身打造的藤盔藤甲,严格的检查,不断的叮嘱,生怕漏了哪怕半点瑕疵。这让那些孩子们一个个兴奋异常,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一个人,包括父母如此关心爱护他们,一些小伙伴聚集在一起不断的窃窃私语,相约誓死用自己弱小的身子与生命保护老师的安全。
吕世特意赶到嫂子的跟前,一再的叮嘱,无论出现什么变故,千万不要惊慌,一定要紧随大队前行,然后在紧跟着的春兰手中拿过一套缴获官军的棉甲过来,蹲下身子给小丫细心的套上,仔细的捆好每一个绳结,不厌其烦的对小丫道:“小丫,叔叔不能在你左右,一定照看好自己,不能与大队走散,一定看护好妈妈,一定。”
小丫被吕世摆弄的烦了,挥着小拳头大声道:“叔叔你放心,一会我也和你去杀敌,我保护你。”
吕世眼睛一热,爱怜的在小丫已经红润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站起,看了关怀满眼的嫂子一眼,小声道:“嫂子放心,大朗几个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损伤半分毫。”
嫂子马上接口道:“叔叔保重才是正经,三个孩子我不担心。”但转眼就用衣袖擦拭着自己的眼睛低声道:“张家有三个根苗,死了一两个还有存续的,倒是兄弟你有不得半点闪失,吕家的香火我要给你看顾的,要不万一我去了,地下见了我还没谋面的大爷大娘,我该如何说?”
吕世只有一股股的温暖在胸腹间翻滚,这一刻再次真正的找到了家的感觉,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了孤单寂寞,一时间叔嫂无言。
“好了,叔叔还有大事安排,我得追着队伍赶路了。”说完,抱起已经变得臃肿不堪的小丫追赶队伍去了,在无尽的火光中,小丫的笑脸和挥舞的小手在火光中清晰可见。
前哨人马越过一个山口,进入一道深深的峡谷,走出这个峡谷,就过了无定河河谷进入了清涧河谷这就算是走进了延川。
陕北之地,到处是山谷峁梁和雨水冲刷出来的沟壑,能行大军的就是纵横陕北大地几条大河大川冲击出来的谷地,好在现在大军丢弃了大车辎重,可以在这山谷峁梁里穿行,行军速度明显加快。
看看两边有高峰和密林,月光照射不到,很是幽暗。左边的山头上有一座山寨,寨门楼高出林杪,呈现在冷寂的月光下。整个寨子雾森森的,好像在注视着峡谷里的人马通过。但是好像一且都是事先约定,大家都是相安无事,从山寨里传出来守寨人们的梆子声,混和着断续的公鸡啼叫。
吕世很紧张,一旦这个堡寨违反了约定冲了出来,定能打乱行军速度,正这时候,一支冰凉的小手伸过来,紧紧的攥住吕世的手,那手心里有潮湿冰冷的感觉。
“不要担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吕世安慰着春兰,但明显的在微微泛亮的天色里,看到春兰紧咬的嘴唇。
寨墙上没有灯火,只有几点寒星挂在吊楼的一角,大家正在一边向前走,一边向山上观望,忽然听见一个守寨人用苍哑的声音叫着:五更拂晓,谨防劫寨,把守好啊!这最后一个字拖得很长,在四面山腰上发出回声,在霜天寒风中使人有一种凄厉的感觉,随即,这个声音问道:“伙计们,把守得好不好?”另一个声音回答:“把守得好!”“把守得牢不牢?”“把守得牢!”这些问答,带着回声,像是挑战一般地沉落到峡谷中来,队伍中有不少人开始用小声朝着山寨谩骂,有的恨恨地吐唾沫,有的在轻蔑地嘲笑。前行的过天星严厉地小声命令:“向后传,不许做声!”“传,不许做声!”这句话,向前,向后,用低沉而严肃的声音,一个接一个传了出去。传到吕世跟前,他也像普通战士一样,很习惯地重复一次。于是这一句命令就这样在他的背后通过大小将领和战士们的嘴,通过眷属们的嘴,传过中军和老营,迅速地传向后队。霎时间,峡谷里听不见一点儿说话声音,连轻轻的咳嗽声也没有了,只有马蹄声,脚步声,枪刀剑戟的碰击声,这些声音,都混入峡谷两旁无边无际的松涛声里。走了十几里才出了峡谷,接着是望不尽的丘陵地带。这时人马已经走了三十多里,天色也渐渐明了。再往南去就出了山谷,便进入开阔的清涧河谷。
吕世停住脚步,等待大军通过,让一个传令兵来到身边,小声嘱咐他道:“你快马赶奔前面,叮嘱大统领小心谨慎,提防埋伏。”井指着前边七八里远的一座小山说:“到那座山前停下来,让前队休息一下,要是有水,就饮一饮马。”说毕,他就同紧跟身边的春兰登上一处高地,等候着断后部队的赵大海。
不大一会,赵大海带着后队滚滚而来,远远的看见自己的兄弟,赵大海打马上山,长出一口气道:“这他们的太压抑了,好在有惊无险的过来。”
又打量了下左近地形,向吕世建议道:“前面即将进入清涧河谷,便是一马平川,大军老营前行通畅,但是后面的追兵还是阴魂不散,更是追行加快,在那里追兵也将好布展开来,我看这地势很好,把守了咽喉,我想你带着大军前行,我带着一部分人马就在这里寻一个险要所在坚守,再堵住追兵一段时间,也好为兄弟等保证安全。”
吕世等待赵大海正想说这个问题,赵大海自己一提出,吕世当时大喜,赵大海,慢慢的也在这血火里锻炼出来了,成为有远见,独立思考独当一面的将才了,这是吕世最是欣慰的。
于是赞赏道:“哥哥目光远道,可独当一面了,兄弟我正是这个想法,只是辛苦了哥哥。”
“说哪里话来?你我兄弟一体,却不是他人能比拟的。”话音一顿,望着长龙一般进入谷地的老营,意味深长的道:“我赵大海漂泊了大半辈子,只愚见了兄弟这样有大志向有大前途的人,日后少不得还指望着追随在兄弟鞍前马后建立一番功业,也不枉了这人世一朝,为兄弟能做番大事业,何谈辛苦?”
吕世心中大是感动,这穿越以来,真是千辛万苦诸般磨难,得亏有赵大海仗义相助,才有了今天活着,更得今天赵大海一番刨心肺腹哪里还不感动莫名?
好半天平复了心思,低声道:“哥哥需要多少人马?”后面是两万多追兵,人马少了就真的难为了这个哥哥。
赵大海想了一下,坚定的道:“不要其他,只我的骑兵营兄弟。”后来看看吕世不放心,再次道:“如果兄弟不放心,就再拨付我五百新附军便成了,这八百兄弟我不指望着冲锋陷阵,择一险要严防死守没有问题。”
吕世虽然知道这些人马对付两万边军追兵很是危险,但是前路迷茫,自己手中军马有限,也只能如此,于是很是歉意的道:“有劳哥哥,只要你坚持两天,不,一天就行,那时候我们就会穿过清涧河谷,转入茫茫大山之中,那时候,官军就将无可奈何我们了。”
然后再次拉住赵大海的手道:“哥哥,事情不可为时候,一定放手,我们还有机会的。”
赵大海也拉着吕世的手,盯着吕世的眼睛半天,然后猛烈的摇晃了一下道:“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