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弋反手紧握住我的手,唇色发白。

    「我……」他喉咙干涩,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轻柔地拨开他的手,继续替他处理伤口。

    「你知道的,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理由,都不能抵消你给我带来的伤害。」

    他在长久的岁月里,幼稚固执地反复折腾人,刺痛人。

    那些细枝末节,都足够痛彻心扉。

    我也是在一次次眼睛通红,一次次心痛到彻夜难眠后,才学会放手的啊。

    「江弋,你说怎么样才算爱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是从十七岁敲响你的窗户开始说起,还是那四年我难忍思念往返伦敦的近百张机票?抑或是从你说想吃我妈做的阳春面了,我反复学会后动身奔赴万里就为了给你做一碗面?或者是从这几年我一次次去灯红酒绿里找你红透的眼睛说起?」

    太多了,都无从说起。

    爱他的话我没说过,爱他的事我做过千千万万遍。

    只是,他通通视而不见罢了。

    江弋转过头不敢看我,只是指尖都在发抖。

    我宽容地笑道:「我知道,你都不想听,因为你都知道。」

    江弋怎么会感受不到我的爱意呢?

    他只是固执地认为,我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江太太的身份。

    这些年,他反反复复问我演得累不累?

    我该怎么和他证明,那一切都不是演戏呢?

    他好像忘了,纵使我什么都不做,老爷子也会让我们结婚。

    这纸婚约,是他对我爷爷的承诺。

    现在想想,或许这婚约,从一开始就是一道魔咒。

    我和江弋被绑在一起。

    不管对方做了什么,好像都理所当然地质疑,是责任,还是真心?

    或许我也有错吧。

    这些年,沈家的桎梏,母亲数年缠绵病榻,对江聿的亏欠,都让我心力交瘁。

    江弋步步紧逼,我也生出了逆反。

    恩慈也疏离。

    江弋不看我,仰着头,眼尾泛红:「槐书,你信我,我真的从来喜欢过别人。」

    「这二十多年我们都没分开过,以后也是。」

    他是那么有恃无恐。

    仗着年少情谊,仗着他自以为的联姻囚笼,仗着我对他的宽容和恩慈。

    他似乎忘了,沈槐书是个人。

    她的心不是钢筋水泥,会疼,会不止一次地想让它停止跳动。

    「可是,我要丢掉你了。」我温柔地在纱布上打上最后一个结。

    见我要起身,江弋突然伸手把我抱住,头深深埋进我的脖颈。

    有冰凉的液体侵染肌肤,传入耳的声音模糊破碎。

    「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做,你都要走?」

    我轻声同他讲:「江弋,我想做回沈槐书了。」

    世界的广阔远非昨日所见。

    何必困于昨日种种,作茧自缚。

    江弋总想让我挣脱牢笼,他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到了,我连他也丢掉了。

    他颓然地垂下手,低着头,仍然不肯让我看他的眼睛。

    「好。」他眼睫颤动,声音嘶哑,「你本就应该是沈槐书。」

    我知道。

    这一回,他不会再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