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站了许久,要走了。

    刚一转身,江夫人就站在身后。

    我怔了怔,脚步没有动。

    她提着糕点,走到江聿的碑前,一一放下。

    「我就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你。」她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波澜,是和我说的。

    我默默点头。

    沈夫人不说话了,掏出丝巾擦拭江聿的照片,纵然我已经擦过,并无灰尘。

    好半晌,她才开声:「该说你愚笨呢还是有良知?」

    我抬起头,江夫人轻轻抚摸江聿的照片:「我的聿儿是那样好的孩子,他从不希望别人会因为他的善意而有负罪感。」

    我心头一颤,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聿儿。」

    她直起身,慢慢地折叠丝巾:「弋儿那孩子,打小恣意张扬,和我们也没有一句交心话。我以为,他是被迫娶你,不痛快,才会浪荡荒唐。」

    「作为母亲,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婚姻不幸,所以对你,多有苛责。」

    「我知道。」我真诚地说,「我从来没怪过您。」

    她往山下走,我安静地跟上。

    「是我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不是不喜欢你,是太喜欢了。」沈夫人有些内疚。

    我想起来少时一些事。

    似乎大家都会更喜欢优秀的孩子,连江家这样的人家,都不例外。

    江聿和江弋是双胞胎,亲人的爱都要分成两份。

    是爱,就有偏颇。

    江聿的光辉占据了全家人的目光,江弋顽劣张扬,怎么看都不讨喜,自是多有忽略。

    而江弋又天生反骨,日渐更加乖张难驯。

    后来江聿离世,江弋迷途知返般,担起家人所有的期许。

    除却在感情上荒唐,其他难寻错处。

    江老爷子说过,江弋认为那天该死的人是他。

    想来,他对江聿,有过重的愧疚。

    江夫人叹了一声:「那一次我打了你,他气得跑去非洲射杀野鹿泄愤,我才知道那孩子有多傻。」

    我想起他和凌绮月的那些照片,也很难去分辨真假了。

    似乎一切,都是个死结。

    沈夫人猜出我的心思:「他比任何都希望你能放下那些莫须有的负罪感,可能还觉得你喜欢聿儿吧,所以选了最傻的方式不停地作。」

    她忍不住叹息:「一边逼你反抗从中解脱,一边像个要不到糖果闹脾气的孩子,想让你看他一眼,作呀作,最后……」

    话到这里,她那样高傲的贵夫人,也说了请求的话。

    「槐书,同为女人,我知道一切覆水难收。」她顿了顿,戴上墨镜才继续说,「但作为母亲,我希望你能和他好聚好散。」

    「那孩子执拗,别让他走进死胡同。」

    我听出她的哽咽,心里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她走后,我沿着山路走了很久很久。

    想起来很多事,也想起江聿。

    江聿总说:「书书,江弋就是个幼稚鬼。」

    我想他是对的。

    江弋从小就那样,口是心非别扭傲娇。

    过分骄傲,也过分执拗。

    我想。

    爱有恩慈的话,那爱过,也应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