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刑侦科,孟晓刚进去,有一位女警官接待她,直接将她带到调解室。

    赵国英手里夹着一根烟坐在一边,旁边还有一位看起来年长一些的警官。

    “陈警官?你怎么也在?”孟晓刚进去,一眼就认出这两位的身份。

    一个是上周才和她相过亲的赵国英,另一位是在孟训被他舅舅差点打死的案子里,帮助过他们的陈警官。

    陈警官向她点头问好,随后示意她坐在对面。

    “发生了什么事,我弟弟到底怎么了?”孟晓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坐在两个人对面,焦急的问陈警官,陈警官能来一定不是好事。

    两个人对视一眼,叫那位女警官出去,女警官给孟晓倒了水离开,调解室里只剩孟晓和两位警官。

    赵国英将手上的烟最后一口吸完,在烟灰缸里按灭,两股烟从鼻腔里喷出来,房间里徒增莫名沉重。

    “孟晓,我们认识,就不用介绍了,这位是陈警官,你也认识,不用我多说。”赵国英道。

    孟晓点头。

    “赵警官,没关系,请直说。”

    “你上一次见孟训是什么时候?”赵国英点头,收起桌上文件问。

    “上周五晚上他和他舍友在家里吃饭,过后就没有再见过。”孟晓如实回答。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我在学校宿舍。”

    “一个人?”

    “和舍友在一起。”

    赵国英点头,看了眼身边的陈警官,陈警官揉捏鼻骨,道:“孟晓,你弟弟把房子卖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他卖给一户家里有高中生的家庭,卖了一百万。”孟晓不解,卖房子钱货两讫,房子也已经过户,和孟训有什么关系。

    “孟训刚准备卖房的时候,他舅舅带着舅妈去闹过好几次,次次都惊动了邻居街坊,很不好看。”陈警官说:“上一周,孟训舅舅带着舅妈去了国大,找孟训的指导员哭诉,说孟训忘恩负义,他妈妈死后他们一家领养孟训,谁知道孟训考上学之后就翻脸不认人,还把答应好给他们一家报恩的房子卖了。”

    “他们胡说!那房子是我爸的遗产,孟训不会答应给他们!”孟晓激动的拍桌子。“他们也没有领养孟训,孟训的生活费都是我给的,我虽然没回去看过孟训,但他舅舅也就照看他一年,根本没有金钱往来,他考上大学我们还特意去答谢过他舅舅。”

    孟训考上国大,学校奖励了三万块钱,孟训专门拿出来一万给他舅舅送过去,算是报答他舅舅那一年的恩情,他舅妈收的时候,可是笑的眼睛都没了。

    “转账记录这些你还留着吗?”陈警官问。

    “留着,除了学校那一万奖金是红包给的,其他的记录都能查的到。”孟晓被问的着急,“到底发生什么事?”

    “哎……孟晓,你要坚持住,孟训他舅舅死了。”陈警官揉揉眼睛,声音略带哽咽。“周五晚上孟训从学校出来,不知所踪,今天早上孟训的舅妈报警,一口咬定孟训把他舅舅打死了。”

    “不可能!我弟弟就算调皮,也不可能动手杀人。”孟晓不信。“他才刚刚考上国大,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他不会这么蠢跑去杀人!杀人不是开玩笑,他不会做这种事!”

    陈警官也很心痛,这姐弟俩才刚刚过上好日子,他也不信孟训会跑去自断前程。

    “可是,监控看见孟训确实从学校出来就去了长途车站,也有证人证明,那天晚上孟训和他舅舅在一个KTV的后巷子里争吵,而且吵得很凶。

    孟训出来的时候衣衫不整,脸上还挂了彩,他舅舅第二天早上被发现已经死在后巷子里。”

    “经过法医检查是当场死亡,时间和孟训进去吻合。”也就是说,孟训极有可能当时就打死了他舅舅,只是那种声色犬马的场合,没人在乎后巷发生什么事,第二天才被保洁人员发现。

    “不可能!我还是不信!我弟弟不会杀人!”孟晓摇头,想抓住陈警官的胳膊,奈何桌子太宽,她抓不到。“陈警官,你相信孟训的对不对,他不会杀人的!不会的!”

    杀人!不是开玩笑!

    陈警官摇头,孟晓太激动,打翻了桌上的水杯子,赵国英起身抓住孟晓的肩膀,安抚她坐下。

    孟晓抓住救命的稻草,不肯放开赵国英。

    “赵警官,我弟弟现在在哪里?让我见他,我去问他,他不会骗我的!他说过,他爸那边不要他,只有他舅舅养他,对他再坏也是他舅舅,他不可能杀他!”

    赵国英点头后又摇头,声音冷硬的说道:“他拒不认罪,现在情绪激动,照规矩,不允许任何人探监。”

    孟晓闭眼,仿佛被抽干了灵魂,低着头沉思。

    赵国英将她放开,确认她不会再激动,才回对面坐下。

    “不对!他没有理由杀他舅舅,仅仅是他舅舅去学校闹,不足以成为他杀他舅舅的理由。”孟晓仿佛抓住突破点,祈求他们再去调查一番。

    说起动机,陈警官心中钝痛。

    孟训拒不认罪,但也没有隐瞒他去找他舅舅的理由。

    眼前急的要疯的姐姐和拘留所里绝望的弟弟相互重合,他管辖区里,最有名的姐弟俩,靠读书走出小城,给自己搏出一片光明的未来。

    姐姐找了好人家,听说家境很好,住别墅开豪车,请得起保姆伺候家务,以后终于不用吃苦。

    弟弟考了状元,学校亲自来请,享受全部费用免费的优待。

    他办过这么多案子,唯有这一件令他惋惜。只有两个人的家庭,就这么毁了。

    良久,陈警官都不说话。

    “陈警官……?”孟晓不死心的问。

    赵国英回答孟晓的疑问:“根据孟训交代,他舅舅之前来学校要求他把卖房款分他一半,否则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其次,他说他舅舅扬言要找人糟蹋你,他才着急去找他舅舅。”

    这话说的已经算委婉,在赵国庆审讯孟训之时,孟训的叙述令他一个警察都听不下去。

    他舅舅是地痞流氓,用词遣句能文雅到哪里去?

    他可以理解,任何一个男人,听道这些伤害自己家里女性的话,都会冲动。

    但法律不能容忍,他们如果都为这些话去杀人犯法,这个社会秩序就乱套了。

    孟晓瘫软在椅子上,孟训真的相信他舅舅说的话,他舅舅社会关系带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不会杀人的,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