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见女儿好歹靠些谱,被气到快要升天的魂魄稍微回笼了些。
镇南王妃本来还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齐睿身上,因为她疼这个儿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想着儿子那么喜欢她,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管她!
却没想到现实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扇得她摇摇欲坠。
这一刻,她心如死灰,什么念头也没了!甚至开始后悔,齐覃这个男人虽然不爱她,但他有颜有钱有权。自己当初若不受人挑唆,只安分守己做他的镇南王妃,一辈子风光无限,荣华富贵是跑不了的!
如今却因为贪心不足而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真是悔不当初!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要不得善终,她心底的恐惧就犹如一张钢筋铁网,细细密密罩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脸上挂着滚滚热泪,开始机械的、不停的磕头求饶,“王爷,王爷,妾身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呀!您看在妾身为您生儿育女的份上,再给妾身一次机会,妾身愿一辈子呆在小佛堂为您和世子抄经祈福……”
她将头磕得嘭嘭作响,直到额头都磕出血了,镇南王仍然冷着一张脸无动于衷。
镇南王妃彻底慌了,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向跪在门边的汪神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厉声道:“解药,解药在哪里?你快把解药交出来!”
汪神医一改从前世外高人的淡定模样,换上了一副慌乱害怕的表情,颤抖着声音道:“没没有解药,当初当初元大人诓骗与我,先是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让我来找王妃,说您会将我引荐给王爷,还说我跟着王爷便能飞黄腾达。”
他说着也开始没命的向镇南王磕头,脸上泪涕横流,声音凄厉极了,“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小人这么做实在是被逼无奈。自从小人到了镇南王府之后,他们就抓了我的家人,小人若是不按照他们的指令办事,他们便要杀了我的家人啊!这些年来王爷对我以礼相待,小人良心属实难安,但无奈家人在他们手中,小人不敢不从,这才做下这等对不起王爷之事。但元大人给的那毒我并没有按照他的剂量给您下,若我按照他的剂量来,王爷早就药石无医,还请王爷看在我是被人胁迫的份上,饶了小人一命吧……”
镇南王听后脸色铁青,再也忍不住心中熊熊怒火,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直接踹断了他的三根肋骨。
汪神医仰躺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来,却是连痛也不敢呼。
镇南王眼神冰冷的盯着他,“这样来说,本王这毒是元家所下?解药也只有元家人才有?”
汪神医满头大汗点了点头,抖着声音道:“是这毒与您身上原本那毒同源同宗,王爷若找得到原本那毒的解药,说不定就能找到这种毒的解药。”
镇南王眸色血红,又转过头来看向镇南王妃,声音已是冰冷异常:“你竟早已和元贵妃勾搭上了?她许诺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跟着她那种蛇蝎毒妃来害本王?如今东窗事发,她可曾来救你?本王供你吃、供你穿,给你至高无上的尊贵生活,你却联合着外人来害你的夫君?还真是本王的好王妃啊!”
镇南王妃面如死灰,在这一瞬间明白了所有事情,真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什么会帮助她的睿儿登上世子之位?这根本就是为了利用她而找的借口。
完了,这一下全完了。
镇南王见她居然蠢到此刻才幡然醒悟?不禁失望又心寒,“蠢妇,遭人利用犹不自知!”
他不欲再多费口舌,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汪神医对侍卫道:“把他拖下去关进水牢,让他好好想一想解药该如何得来?”
随后又看向一双儿女,尽量忍着心中怒意对着齐彦道:“带郡主回去,禁足一年,再请个宫中出来的嬷嬷好好教导她礼仪规矩。”
齐彦还欲再为母亲求情,被镇南王血红的眼睛一瞪,又瑟缩的把话咽了回去。
母妃,您自求多福吧,女儿如今自身都难保,若再触怒父王说不定会被送到庄子里去。一旦到过庄子里,女儿的名声便毁了,今后还能许配到什么好人家?为了终身大事,女儿只得顺势而为,无法救您。
待齐彦抽抽搭搭,一步三回头走后。镇南王才一脸怒容看向齐睿,恨不能拿鞭子狠狠抽他一顿,“来人,将这个逆子隐去真实身份,送到军营里去历练。”
齐睿一听说要把他送到军营去吃苦,登即哇哇大哭,在地上撒泼打滚,“我不要去军营,军营那么累那么无聊,我才不要去军营,母妃快救我”
他喊完才发现母妃如今自身都难保,心下真真切切有了一丝惧意。一想到为今后再也没有母亲的庇佑,还有军营里那未知的生活,心下害怕恐惧,哭得更加伤心了。
镇南王见他的表现竟然连妹妹都不如?又是气得胸口一阵绞痛。
这孬种是他的种?他怎么会生出这么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看来这次不狠下心来是掰不正这棵已经长歪了的树了!
镇南王暴怒道:“把他丢到新兵营里去,让他从新兵蛋子做起,只要不死,怎么磋磨都成!”
齐睿四脚乱蹬反抗,杀猪般哭嚎起来,仍是被孔武有力的侍卫架着拖走了。
等两个孩子都走了,镇南王才漠然的看向镇南王妃,声音冰冷,犹如了淬了寒冰,“三尺白绫和鹤顶红,你自己选!本王会对外宣称你是暴病身亡,以此来保全镇南王府的声誉。只有你死了,睿儿和彦儿才能不被世人所诟病,有你这样的母妃只会令他们蒙羞。”
镇南王妃瘫坐在地上,呼吸越来越急促。她不想死,她的人生才走完一半,她不甘心。
可惜镇南王已对她厌恶至极,没给她开口求饶的机会就已负手离去,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战事刚一了结,周帝便迫不及待的央着赵瑶带他去夏云桑的坟前看看。
赵瑶正好也想她娘了,便没有拒绝,两人商定明日一早出发。
沈霄紧张到不行,将一路上的行程,事无巨细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赵瑶的身孕已将近四个月,肚子微微隆起,但却一点也不像个孕妇,依旧行动如风。
把沈霄吓得不行,好似她肚子里揣的不是个娃,而是个球?他恨不能变成她身上的挂件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只要离了视线便情不自禁脑补她磕着碰着的场景,都快得焦虑症了。
沈霄每日千叮咛万嘱咐让赵瑶不要操劳军医营的事,再大的事都没她的身子重要。赵瑶当着面答应的好好的,等他一走便又溜到药房去捣鼓她的解药去了。
赵瑶表示很无奈,她又不是小孩还能不知道自己身子?但面对他的一片关心她又不好拒绝,只能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大不了悠着点儿做事就是了。
沈霄简直拿她没有办法,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稍微多说一句对方就跟个火药桶似的要炸毛。他愁得头发都快秃了,只得每日和老侯爷撸起袖子干,父子俩敢怒不敢言,只想早点清理完岭南的战后事宜好带着赵瑶回京城养胎。
赵瑶如今和周帝相处的模式有些奇怪,周帝想要与她亲近,赵瑶心里却觉得别扭排斥。
两人一冷一热,但不可否认的是赵瑶的性子随了她爹,父女俩想事情的方式和看待问题的角度如出一辙,在许多事情上竟出奇的有默契?
赵瑶表示就挺无语的,她怎么就不能像她娘多一点呢?像阿娘一样冷静睿智,荣辱不惊该多好!
唉,算了算了,以后还是对便宜爹态度好点吧!毕竟没有他便没有她,是他给了她生命,待他热络一些就当是在还他生恩好了。
但一想到是他小老婆害了阿娘,赵瑶又怒不可遏,对着周帝的脸色又冷了下去。
周帝正欢欢喜喜递过来一碟糕点,见女儿突然冷了的脸色,手僵在半中空不知该递过来还是收回去?
沈霄实在于心不忍,很狗腿的伸手接过那盘糕点,故作欢喜道:“多些陛下赏赐,这糕点臣最爱吃。”
然后含着泪将那糕点悉数吃下,差点把自己咽傻,天知道他最不爱吃这些甜腻腻软叽叽的糕点。
他喜欢吃肉,怎么就没有肉味儿的糕点?
但这父女俩一直这么别扭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作为和稀泥接班人得想个法子撮合撮合。
唉,这事儿说来说去都是小老婆多了惹出来的祸。他这辈子再也不敢小瞧女人了,是哪位先贤说女人是老虎来着?
他想跟他握个爪,说得实在是太妙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在第二天抵达了目的地。
赵瑶一踏上这片土地心情就变得很沉重,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承载着她所有开心与不开心的童年,也满是她与阿娘相依为命的回忆。
她甚至还记得前面那颗桃树上有个很大的马蜂窝,从前她一直想把它捅下来,因为她有一次上树摘桃曾被蜇伤过。她这人最是记仇,那伤口肿痛了好几天,她气得不行,一心想捅了它们的老巢。
后来阿娘骤然离世,她被迫离开了这个小地方。如今再回来却没了当时一心只想报仇雪恨的心境,她甚至对周边的一切都感到陌生起来,这便是物是人非的感觉么?
村民们看见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都好奇的驻足观看,赵瑶甚至在人群里看到了从前想嫁的那隔壁管事的儿子。
他如今抱着个小奶娃,衣裳邹巴巴的,睁着一双眼睛好奇的盯着她的马车看。
赵瑶想起自己从前干的傻事,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心想她以前还真是会矮个子中挑高个子,如今见识到了更优秀的人和物,她才方知自己从前有多无知、多浅薄。
沈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看见个浓眉大眼的年轻小伙。他猛然想起周玉棠曾说过的话,瑶瑶曾经在庄子上瞄准了一个成亲对象,莫不是就是这人吧?
他心下吃味,不爽嘟哝:“长得也不怎么样嘛,只能说十分淳朴(很土)。”
跟他比差远了……
赵瑶看见他酸唧唧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好笑,实在忍不住便捧腹大笑起来。
沈霄脸上写满不爽,“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你从前什么眼光啊?”
赵瑶笑嘻嘻道:“是是是,我从起前眼光确实不行,但自从跟沈郎在一起后眼光好了不少,不然怎么会找到像你这样优秀的夫君呢?”
沈霄这才心气顺了不少,傲娇的端着一张脸装深沉,千万不能在此时漏功咧嘴乐,要不然瑶瑶又要说他是个醋坛子。
夏云桑的坟茔在半山腰,仅有一条小道上山,车马不好走,一行人便弃了车马步行上山。
周帝看着周围荒凉的景致心一阵阵发疼,他的云桑,那样美好纯净的女子,就葬在这种荒山野岭?连条像样的扫墓路也没有?
他又改变主意了,他要把她移回皇陵,待他百年之后与她合葬在一起。
唯有帝后之陵那样的风水宝地才配作她的长眠之地。
赵瑶看见阿娘坟前那些新鲜的祭祀品,还有被扫得干干净净的墓地,心中十分熨帖。
阿娘您看见了吗?您曾经帮助过的人都在以他们的方式回报着您!
原来一个人做下的善事终会以另一种方式回馈到她身上。阿娘这干干净净的坟茔,还有墓地周围种的那些成片的鲜花,不正是最好的例子吗?
赵瑶看着前方那刻着夏云桑名字的墓碑终于忍不住情绪,汹涌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近墓碑,缓缓跪了下去,“阿娘……”喊出这一说声后,她难过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喉咙似有千万根针在扎一般,哭得泣不成声。
沈霄面色肃穆的跟着赵瑶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朝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无比恭敬道:“岳母大人在上,小胥沈霄前来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