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襄疑惑的看着魏瑶,声音虚弱的道:“我们,见过?”
魏瑶这才想起自己如今换了副装扮,他应是认不出来她了。
她有些懊恼自己不严谨,讪讪一笑,“那个,认错人了,不好意思…”
齐襄眼里极快的闪过一抹什么?面上却未表露出来,他眼巴巴瞅着魏瑶,“在下身受重伤,财务尽失,不知老乡可否能救我一命?待我寻到家人,定会重金感谢于你!”
魏瑶有点纠结,他说是遇到土匪抢劫,又说是岭南人士,可她那日分明在京城地界见过他?
齐襄继续打消她的疑虑,“在下乃是国子监的学生,前些日子想去江陵府城探访亲友,没想到却路遇劫匪…”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整个人怕得微微颤抖,“没想到那匪徒穷凶极恶,抢了我的财物不说,还杀了我的书童,若不是我那忠心的书童拼死护着我跳河逃亡,恐怕我也已成为刀下亡魂…”他说着眼里隐有泪花闪现,整个人悲痛欲绝。
魏瑶目露不忍,已然信了,“好了好了,不要再回忆了!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你既已死里逃生,又遇到了我,咱们又是同乡,我救你便是!但是首先你得证明你身份清白,你有身份文牒吗?”
她很会现学现用,如今遇到不对劲的人都要先看看身份文牒。
齐襄嘴角抽了抽,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后用他僵硬且无力的手,抖抖嗖嗖从怀里摸出一个鹿皮荷包,递给魏瑶,“都在里面,你自己看…”
魏瑶忙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文牒还有几张银票,她不好意思打开细看,仅从花纹判断那是一百两面额的,有好几张呢!看来还是个富家公子?
魏瑶咳了咳,把眼睛从银票上挪开,一本正经的去看文书。这文书倒不是身份文牒,而是含金量更高的国子监学业证,上面有齐襄的名字。嚯,他还是个举人?魏瑶变得肃然起敬,她对学业好的人一向比较佩服。
齐襄可没放过她看见银票后那亮了几度的眼睛,他虚弱的利诱:“小兄弟若能救我,这里面的银票便作为酬金感谢予你。”
魏瑶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么多呢!”
齐襄开始循循善诱,“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再多金银都不够感谢兄台的!”然后道德绑架:“咱们是同乡,同乡在外地可不就得如亲兄弟处?咱们互帮互助,才不会被外地人欺负,你说是不是?”
“那倒是!兄弟,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收了你的银子,保证治好你!”魏瑶假惺惺的再次扶起他绵软的身子,富二代不讹白不讹,都是同乡,他没有钱她也会救他,但有钱就更好了嘛!“你这可真是否极泰来,这河这么宽,这么长,你恰好遇到了我!而我还恰好会些岐黄之术,你说,咱俩是不是有缘?”
齐襄点头,忍痛道:“真是有缘!只是,兄台,你扯到我腰间伤口了…”
魏瑶一脸尴尬,忙改为用肩膀支撑着他,“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扶你火堆旁烤烤,顺便帮你检查一番伤势。”
“多谢。”
别看这人高瘦,身体却重得要命!
魏瑶使出吃奶的力气,拖死狗一样把他拖上岸,然后又拆下车厢的木板把他拖到火堆旁,自个儿累了个倒仰。
齐襄的脸色更加惨白,眼见就要支撑不住晕过去。
魏瑶忙喘着粗气问他:“大兄弟,你除了腰间刀伤,还有哪里受伤?可有内伤或骨折?”
齐襄气若游丝:“左小腿,坠崖后断了,还有,内……”还没说完便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魏瑶吓了一跳,忙去车厢拿来药箱,从里面拿出几粒固元培本的药丸用开水化开,灌进他嘴里,还拿出压箱底的人参片让他含在嘴里。唉,说着她有挺多钱,但她们干大夫这行,遇到那品相好的人参啊,灵芝啊,鹿茸啊,冬虫夏草啊……等等等等啊…总忍不住想入手收藏起来!就跟玩儿玉的人总喜欢收藏玉一样,那银子哗哗就出去了,可不得多想些办法挣钱嘛?
魏瑶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手脚麻利的剪开他的衣裳替他看伤,这骨折可不是小事,需得马上正骨。
内,内什么?内脏也伤了?内出血?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她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索性将他身上碍事的湿衣裳全部剪开,以免寒气入体,也方便她查找伤口,当然,还是留了亵裤的!
好在天气已临近五月,倒也不算冷,她将火堆烧旺了些,又拿来厚毯盖在他身上。他腰间那处刀伤伤口不算深,只是长长一条,已不再流血,伤口被河水泡得发白。
魏瑶怕他内出血,赶忙替他诊脉,发现他脉象紊乱,好似五脏六腑正在体内翻江倒海,这种脉象倒像是受了外力重击之后的内伤?想必是从高处坠落的撞击使然。她又仔细查看他的腿骨,见左小腿骨头以一个奇异的姿势扭着,当真是骨折了!
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几处小刀伤,浑身上下有数处擦伤血痕和大大小小道青紫挫伤,魏瑶不禁替他鞠了一把同情泪,实在是太惨了!
伤成这样又被泡在水里这么久都还没死,这人实在是命大命硬。
魏瑶摩拳擦掌,热血沸腾起来,这是她接的第二个重伤病患,病人浑身伤太多,稀有程度简直可以和周大人媲美啊!她就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病患,把他们治好能让她特别的有成就感。
魏瑶手上不停,先替他的伤口消毒,再撒上药粉包扎好,河水不干净,万一外伤被脏水感染,那就麻烦了。
包扎好所有伤口后,魏瑶开始替他正骨,之前在将军府时她和军医认真学习过正骨,要不然这骨折伤她还真没法子!
接骨的时候齐襄被痛醒了过来,魏瑶有先见之明,怕他乱动提前将他双手绑了起来。齐襄痛得满头大汗,大叫不止,魏瑶面露不忍,安慰道:“你再忍忍,马上就好,这骨头不接好你今后会瘸一辈子!”
齐襄也知道这个道理,他额角冷汗淋淋,醒来后早已敏锐的察觉到身上的伤被包扎好了,且包扎手法相当专业。他又信了魏瑶几分,咬着牙断断续续道:“你尽管,接便是,不必,在乎我…”
他不再呼痛,而是咬紧牙关,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手也紧紧攥成拳,一张分外漂亮的脸上全是冰冷的汗,说不出的破碎美。
魏瑶却没心情欣赏,她利落的一个巧劲个,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接回原位。
齐襄呜咽一声,意识再次陷入昏迷。
魏瑶没功夫管他,而是快速用木板和树枝将他接好的腿骨固定,又给他喂了一次消炎的药,待一切回归平静时,她已累出一身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