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瑶带着小桐出了内室,来到柜台研磨润笔,刷刷写下两张药方,“这药材多的是口服药,每副药煎出六碗水,可服两日,每日三次。这张药材少有石灰粉味儿的,是熬水来熏洗下身,每日早晚以滚水的蒸气裸熏下体两次,注意别烫着,熏半盏茶功夫即可。待水温热,便用那水清洗下身,最好灌到体内冲洗,洗过的药水务必倒掉,可不能为了节省银子二次使用啊!还有,这段时间最好别接客,不然害人害己。”
小桐认认真真听完,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可是…有些老顾客,清蕊姐姐不想流失掉……”
魏瑶无奈的叹了口气,“如若实在推不掉,那就得注意卫生,双方都要仔细清洗再行事,切记切记!”
小桐绞着手指,有些忐忑的问:“叶大夫,这方子,贵不贵呀?”
别看她们来钱似乎挺快,但花销却大的很!清蕊姐姐一心存钱,只想赎身从良,要不然她这病也不会拖到实在是难以忍受才来找大夫。她们往常找别的大夫,一开口就得花出去二两银子,还不包含药钱。
魏瑶咧嘴一笑,比出两根手指,“给五十文便是!我这儿没有药,你得去别的药房抓药,我就出张方子的事,活路轻巧。再说,大家都是女人,这世道对女子苛刻,咱们得互帮互助!”
当然,给她转介绍更多客人,帮她打响名声就更好不过了。
小桐听后包了一包眼泪,抖着嘴唇感动得无以复加,“叶大夫,您真是个大好人!呜呜呜…”
魏瑶无奈的替她擦了擦眼泪,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莫哭莫哭,千万不要因为我便宜就不遵医嘱,回去让清蕊好好用药,如若两日之后还是没有好转,最好让她亲自过来,我给她仔细瞧瞧。”
小桐止住哭,不确定的问:“叶大夫,您真的不多收点诊金吗?真的这么便宜吗?”楼里还有好几位姐姐有这种症状,如果真是这么便宜,那她回去就嚷嚷开,让姐姐们都找叶大夫看病。
魏瑶一脸黑线,“真的!比珍珠还真!你快回去吧,出来太久小心老鸨打你板子。”
小桐想起那扳子抖了抖,忙掏出铜板数给魏瑶,然后将药方往怀里一揣,笑着向魏瑶道别:“那行,我这就去药房抓药,谢谢你啊叶大夫。”
魏瑶笑眯眯挥手,“不谢不谢,慢点走,别摔着。”
等小桐走了,魏瑶收起淡定的嘴脸,高兴得在屋里一蹦三尺高。
来了来了,她的悬壶大计终于要拉开序幕了。
这序幕一拉开,直接把她累了个半死。
自治好清蕊后,小姐妹间一传十,十传二十,魏瑶直接成了花街的香饽饽,每天都有花娘排着队请她去花楼看诊。
前半个月她还乐此不疲穿梭在各大花楼里,后半个月她便吃不消了,看病倒是不累人,主要是这东一趟西一趟的,跑来跑去累啊!且天气愈发炎热起来,顶着春末的大太阳出诊,她都被晒黑了一圈。
你问花娘们为何不上门求医?自是因为花楼老鸨不允许她们擅自出楼,怕她们逃走,更怕她们与恩客私奔。像小桐那种年纪太小,跑也跑不远的,老鸨才会大发慈悲让她偶尔出来一次,且出来的时间不能超过半个时辰。
天刚泛起鱼肚白,啥都卖胭脂铺的铺门便被人拍得震天响。
魏瑶顶着蓬乱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来,套上衣裳,点好雀斑,手脚麻利的去开门,暗暗在心底叹了口气,依往常情形来看,今日定又是忙碌的一天!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病患。
蜜荷是百花楼的头牌,身段妖娆,妩媚撩人。半年前她遇到了一个真心喜爱的书生,两人浓情蜜意,花前月下,她以为他是她的救赎,却没想到他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书生得到了蜜荷的信任后,以想多赚些钱为她赎身为幌子,说要和同窗去京城做买卖多赚些钱,但还差五十两本钱,以此借口骗走了她十年来所有的积蓄。
蜜荷陷入爱情陷阱后,漂亮的脑袋已然成了摆设,小姐妹曾经的规劝提醒在她眼里那都是为了拆散他们!
更糟糕的是,她还偷偷倒掉避子汤,怀上了那人的孩子。
只是她万万没没想到,她那情深似海的情郎,带走了她所有值钱的首饰和白花花的银子后,竟是游鱼入大海,一去不复返。
后经多方查证,竟是查无此人?
他竟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连身份都是假的!枉她孤注一掷,寄托了所有希望的爱情,至始至终都只是骗局一场!
猎人以身为饵,以情为网,骗得她身心俱损,人财两空。
幡然醒悟后,蜜荷万念俱灰,丧失了活着的勇气,于凌晨时分跳河自尽。
好在及时被龟公发现,多方努力下把她捞了上来,那两个月大的胎儿却是流产了。
魏瑶如今已俨然成为了花街的御用医婆,一旦姑娘们患上了偏方治不好的病,老鸨都会派人来请她去看诊。当然,魏瑶收老鸨的银子可不会手软,她们赚了那么多黑心钱,她拿着一点都不觉烫手。但她收的诊金也会比市场价便宜三分之一,要不然怎么能细水长流,长久合作呢?
魏瑶花了好一通功夫才保住蜜荷的命,又花了大量精力替她清宫保宫。足足忙活了两个时辰才结束,期间滴水未尽,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不忍的看着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一脸灰白颓丧相的蜜荷,沉沉一叹。
老鸨尖酸刻薄的怒骂声还炸响在外间,“老娘含辛茹苦教你手艺,与你母女情份十几载,竟还比不上那才认识几个月的小白脸儿?你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与江湖骗子私定终身?还与他珠胎暗结?你这流过孩子的破沟壑今后还怎么能夹住恩客的心?老娘这是赔了个底朝天啊!最得意的摇钱树就要成为二等娼妇,你可真是能得嘞,挣扎着,迫不及待着,要去伺候那些贩夫走卒!……”
魏瑶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刷的站起身,掀门帘走了出去,声音冷冷道:“秦妈妈,您若还想留蜜荷一条命,就请不要再说了!她本就心存死志,你这样是在火上浇油。”
秦妈妈见魏瑶冷了的脸,只得悻悻住了嘴,她在楼里再豪横,也是万万不敢得罪这些的大夫的。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