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一进屋便摘了幂篱,露出一张美艳的脸来,她把幂篱往丈夫手里一塞,对坐在窗前的沈霄笑道:“阿霄,你每次都来得这样早,明明我们也是提前到了的,但感觉每次我们都像是迟到了似的!你呀,太刻板了,跟个老学究似的!”
沈霄扯唇笑了笑,“习惯了…”
薛凌走过来拍着沈霄的肩膀,道:“今日薛府难得没有上门拜年的亲戚,我便带着夫人出来散散心,阿霄莫要见外。”
“怎会,你们夫唱妇随,我羡慕还来不及!”
待夫妇二人坐好,沈霄才为他们沏茶,薛夫人见后立即起身抢过了他手里的活儿。
“我来,你们聊正事吧!”
薛凌如今身为禁卫军统领,和沈霄如今掌管的西山大营时常有往来,他拿出一份布防图,虚心求教:“阿霄,这是今年的皇城布防,你帮我看看可有哪里有缺漏的?我再完善!”
沈霄掌管二十万大军,在外征战数十年,打过的胜仗无数,乃卓越的军事家。他为人正直,格局包罗天下,见解自是无敌,他要是说哪里有纰漏,那就一定有纰漏!
薛凌这辈子心服口服的人,五根手指头都能数过来,沈霄就占了其一。只要沈霄在京城,他就一定会拿每年的新布防找他赐教。
他这辈子永远都忘不了,五年前沈霄看了他加班加点赶出来那份自认为完美无缺的布防图,只一眼,便指出他的玄武门布阵有疏漏。他当时将信将疑,抱着侥幸的心理没听劝告,结果不久后玄武门当真出了事!连出事的经过都与沈霄预言的相差无几,从那一天起,他对沈霄彻底拜服!!虽然自己年长几岁,但谁叫他是个没上过战场的花架子呢?
两人吃着茶聊公事,薛夫人则在旁边果子,等他们聊的差不多了,薛夫人才将烤好的板栗与红薯用托盘端了过来。
“快尝尝,宝华亭的板栗与红心薯乃上京一绝,每年只卖到正月十五,再不吃就要等到明年才能吃得上了!”
沈霄看着那一个个软糯香甜的烤红薯和烤板栗,心想着一会儿要给魏瑶也包一份回去。
薛夫人放下钳子,欲用手来剥,却被红薯给烫到了!听她轻呼一声,薛凌忙紧张的拿着她被烫到那只手左瞧右瞧,心疼的直吹气,仿佛烫到的是他自己!
沈霄在一旁吃了一脸的狗粮,若是换做以往,他一定会在心底鄙夷的冷哼:夫纲不振!
但今天他却有些羡慕!
他忍不住幽幽的问:“爱情…到底是什么?”
薛凌和薛夫人动作一顿,两人对视一眼,都惊讶极了!
怎么?老铁树这是要开花呀?
薛凌看了自家满脸八卦的夫人一眼,又瞄了沈霄一眼,绞尽脑汁的解释:“额,怎么说呢?爱情嘛,大概就是长长久久的爱不释手,明明身不由己,却又甘之如饴!怕别人偷,怕别人抢,又怕别人看不见她的好!”
沈霄听后脸色变得古怪,有些艰难的道:“那…心悦一个人,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薛凌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心底有些得意。他娘的,终于有沈霄向他求教的那一天了!
他十分珍视这个机会,很是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才道:“那大概便是…时时刻刻想见到她,朝朝暮暮想拥有她,她开心,你便开心!她不开心,你也不开心!她让你不开心了,只要她轻轻一哄,你便又开心了!”
沈霄听后脸色大变,一脸惊悚。
薛凌倒是没注意到,他说完后便深情的去看自家夫人,倒像是自己在表白。
薛夫人好似已经听麻木了,也不回应他,而是挖了挖耳朵,目光灼灼的盯着沈霄。兴奋道:“阿霄这是有喜欢的姑娘了?能入阿霄眼的,不知是个怎样的女子?”
沈霄的表情如遭雷劈,他脑海中浮现出在云恩山脚时,魏瑶张那得意的笑脸,然后是她各种各样的表情包,如走马灯般在他脑子中闪现。
薛夫人看到他这个表情,心中了然,满脸八卦的问:“你刚刚脑海中想到了谁?”
沈霄一怔,有些被抓包的尴尬,脸红了红。
薛夫人的声音犹如魔音穿耳:“方才你想到的人,便是你喜欢的姑娘!”
她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沈霄脑中炸开,劈得他愣怔在场。
怎么可能?真的是她?
怎么能是她?不能是她!!
薛夫人见他这个表情,知道他还不敢确定自己的内心,觉得很有必要再推他一把:“你可有为她失魂落魄过?可有见不得她与别的男子相处过?可有喜怒哀乐只想与她分享?可有见不得她受委屈?如果有,那就恭喜你了!”
沈霄这下不止表情惊悚,连脸都白了。
薛夫人好奇得抓耳挠腮,还在一旁喋喋不休:“能让百炼钢成绕指柔的,一定是个奇女子!我是真想认识一下那位奇女子,到底使了什么盖世神功,竟能让我们大周的战神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沈霄心乱如麻,他再也坐不住了,腾的一声站起来。
“本侯还有事,今日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薛凌夫妇有何反应,逃命似的往外走。
薛凌夫妇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有浓浓的探究之色!
沈霄在书房枯坐着,脑海中一直回响着薛夫人说过的话。
同时也一直闪现着魏瑶的那张娇艳明媚的脸,他们经历的点点滴滴走马灯似的在他脑中盘桓,他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觉得一切都乱了!
不行!心悦之人怎能是她?
她只是一个妾!
他还没有娶妻,怎么就能对一个妾先动情?他不能像他父亲一样!
他不能喜欢她!她只是一个妾室!他的喜欢应该留给正室的!
此局该如何解?
把她送走?
他回想起周玉棠的话,不,绝不可能!想到她明媚的笑脸也会对着旁人,他整个人都要疯了!!
那就得离她远一点!也许时间一长就好了呢!
没什么是时间不能解决的!
他向来是个果断的人,既然不能对她用情,那就亲手把这份才冒头的情愫掐灭!
接连数日,沈霄都刻意让自己忙起来,想忘了这件事,也忘了对魏瑶的感情。
怎叹,自欺欺人往往适得其反!
他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越是忍不住去想。她就像那深秋清晨的浓雾,让他陷在其中,分不出东南西北,当他全身被雾气浸湿后,他才发觉她已润物细无声的潜入了他的骨血,哪怕剔除血肉,也忘不了她,死也不行!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