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挪动着脚步,想趁着没人注意她,偷偷从旁边溜走。
“把她拦住,别让她走了。”杨老头大喊一声。
他作为一个门卫,全程目睹了刚才的全部过程。
“是她搞出来的破坏。不能让她溜走。”杨老头大声道:“这可不是我们厂子发生的安全事故,这是她一手造成的意外事故,不能让她走。”
作为一个厂子,厂里发生安全事故,肯定要受调查,要受影响。
厂里众人一听,立刻二话不说,将周娅给拦下来。
好几个女职工上前,前前后后的,将周娅的路全给堵死。
这些职工,对厂子可是有着极强的归属感,他们一辈子生老病死都在这厂里,当然是希望厂里好好的。
她们可都是经过了厂子濒临破产的黑暗时期,可不想厂子发生什么安全事故,引来停产整顿什么的。
而厂里这边的负责人,也第一时间打电话,跟徐二龙汇报了这一起事件。
搞清楚当事人是徐大民后,徐二龙深深的震惊了。
他还在等着徐大民上门,等着将亲子鉴定报告给徐大民看,想问他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可没想到,倒是先来了这个意外。
光是电话里面听着讲述,徐二龙就感觉这一次的徐大民怕是在鬼门关前转悠了,说不定,根本就挺不过来。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多行不义必自毙吗?
这徐大民坏事做得太多,都不用自己亲自动手,都被老天爷给收拾了?
“你幺爸急着将他送去了医院,一直没回来。现在还不知道医院的情况怎么样。”
徐二龙听着这话,深深的叹气。
唉,估计这一趟,幺爸是没功夫再来找徐小飞了。
徐二龙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蓉城看看情况。
简单的收拾了一点行李,跟一众人告别,徐二龙踏上了前往蓉城的火车。
在重症监护室外,徐二龙找到了徐春生。
这才多长时间不见,这个老实又善良的老人,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他的头发凌乱,胡子拉碴,深陷的眼眶中,布满了血丝。
他这是一直守在这儿,不眠不休了多久?
“幺爸。”徐二龙轻声叫他。
徐春生茫然抬起头,看见徐二龙。
他张张嘴,喉咙嘶哑:“二龙,你来了?”
“嗯。”徐二龙在他的身边坐下,握了握他的手。
徐春生的手,极为粗糙,长年做木工,手上全是茧子和口子。
但现在,这手是冰凉的。
“大民怎么样?”徐二龙轻声询问着情况。
“很不好。”徐春生说到这儿,眼眶中的泪水,顺着鼻翼两端流下来。
他抹手抹了抹,继续低声道:“医生说,他的情况很危险,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运气……”
说到这儿,他伸手,捂住了脸,低低的抽泣起来。
他哭得这么伤心难受,徐二龙内心也不好受。
哭过一阵后,徐春生释放了一阵情绪,总算慢慢的平复过来。
徐二龙递了一张手帕给他。
徐春生接过手帕,胡乱的抹了抹眼泪,低声道:“二龙,我真的怕,我真的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当时送他来医院的时候,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样子,我都恨不得替他去死算了。”
他养了徐大民十八年。
这十八年的父子亲情,是改变不了的。
不管徐大民是谁的儿子,徐春生内心深处,还是把他当自己的儿子看。
看着徐大民自私自利,徐春生确实是很生气,可看着徐大民处于生死边缘,徐春生又感觉,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他只想徐大民活着,好好的活着。
“幺爸,我明白。”徐二龙握着徐春生的手,轻轻拍了拍。
想说点什么吉人自有天相之类的,徐二龙感觉太过欺心,说不出口。
难道说好人命不、祸害遗千年?这种话,更不能说出口。
“幺爸,你一直没吃东西吧?”徐二龙转换着话题。
“吃不下。”徐春生摇了摇头。
“再怎么吃不下,你也得坚持吃一点。”徐二龙劝道:“你这么不吃不喝,累垮了怎么办?我又不长期在这儿,到时候大民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又怎么办?”
这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有两种意思。
一种是,徐大民已经彻底的脱离了危险期,活了过来。
而另一种是,徐大民没有挺过来,从重症监护室换到了太平间。
不管是哪一种,徐春生都会要照应的。
在徐二龙的劝说下,徐春生点了点头,抹了一下眼泪,跟着徐二龙去了外面。
虽然没有什么心情和胃口,徐春生还是在徐二龙的再三劝说下,吃了一碗三鲜米线,总算恢复了一点精气神。
“幺爸,你还是休息一下吧,他在重症监护室里,有护士专业看护,你在外面候着,也不起作用。”徐二龙再度劝着徐春生,怕他一直就在外面守着。
这一直守着,谁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许多人,在重症监护室躺十天半月都是常事。
“那大民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怎么办?”徐春生喃喃着问。
“幺爸,你可以去跟医生聊聊,真要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会提前通知你的,你一天过来看两趟就行。”徐二龙说。
徐二龙陪着徐春生又去找主治医生聊了聊。
“病人的情况很不好。”主治医生拿起那些检查报告单子,又打开了拍的照,指给徐二龙看:“身上的伤还算好,多处骨折,已经进行处理,左眼眼球已经保不住,伤得最重的,是脑子,你看这儿……”
徐二龙盯着那片子看。
其实这种专业的事情,他们这样的外人,也看得不是很明白。
只有徐春生个当事人,能明白,当初徐大民的情况有多严重,说脑袋伤了,里面的脑髓都几乎可见。
还是那句话,愈后情况不乐观。
徐春生的心情,又变得沉甸甸的,刚才好不容易有所缓解的心情,又重新压上了一块重石。
“我还以为,他们结了婚是好事,没想到,这才结婚,这个周娅,就这么狠心,把大民害得这么惨。”徐春生提起这事,又想哭。
他是亲眼看见,周娅将徐大民给推出去,亲眼看见,那些木料将徐大民给压住。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远远在出租车上看见,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