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过来接贺一容,大红色的保时捷敞篷停在这里很是扎眼。
贺一容感觉到边上行人偷着打量,快了脚步上车。
江晨拿下墨镜,先是抬头看了眼小区,皱着眉:“聂祯怎么把你带这老房子住,车子都不好进来。”
贺一容却不在意这些:“应该是他爸妈以前住的地方。”
江晨便不再说话。
开出去百米远,才感叹似的:“真是没想到你俩还在一起。”
贺一容笑,似乎是考虑了一下才很慎重地说出这句话。
“喜欢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会是一辈子。”
那时候的聂祯对她来说是什么呢。
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仔细想来大概也没什么特别的,可是年少的贺一容却觉得,这是她唯一想用力抓住的。
江晨约贺一容逛街是为了给赵恩宇挑礼物。
本来她想的也是买块表,看起来精美不说,价钱也合适。
可被贺一容先抢了先,又是临近赵恩宇生日这两天她才想起来这回事,一筹莫展间只好把贺一容拉上。
她恨恨:“我早就想好买块表最合适,被你抢去了,你今天非得给我挑出个东西才行。”
“这人好烦,没事送什么限量包为难人。”
贺一容笑:“是谁说过得去就行?”
“那你不如直接打钱方便。”
明明是怼人的话,在贺一容嘴里过了一遭再轻柔吐出,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她说这话时昂着脖子轻瞄过去,灵动娇俏。
江晨不免也多看了两眼:“难怪聂祯喜欢你。”
目标明确,直奔skp,进门就把广告牌最大位置最好的那几家给逛了。
江晨拉着贺一容走马观花似的看了一圈,偶尔伸出一根手指挑起看两眼,“嘁”了一声随手扔下。
可怜那销售顾问跟在后面捧着手在半空中抢下十几万的东西,偏一点就怕落到地上去。
“男人的这些东西看来看去都这几样。”
江晨嫌贺一容动作慢,手伸进她的臂弯挎着她,贺一容愣了一下没推拒,在伦敦的时候江晨常托她买些限量的东西,一来二去的,两人竟是比初高中时候要熟络许多。
江晨皱着眉指向模特身上的套装:“你们家这个去年不是出过类似款吗?”
还没等销售顾问答话,她就嗤之以鼻:“新换的这个设计师就会炒冷饭。”
贺一容拉拉她的胳膊:“这商场里的顶奢,只剩这一家了。”
言下之意是再没有别的可挑。
江晨嘟囔了一声,转过头来:“要不真的打钱给他吧?”
贺一容噗嗤一笑,拉着江晨往里面展柜走去:“其实也不用急着这两天,我前几天发消息问他在哪里,给个地址我把东西寄过去,到现在也没回我。”
江晨掏出手机,她不想再为这么点事烦恼:“我打电话问他直接打钱行不行,他这两年越来越骚,审美和我不在一个层次上,不如打钱。”
贺一容却被里间展柜上的短靴吸引,乍一看很像聂祯刚到伦敦时穿的那双军靴。
却比那双多了许多设计感,皮质看起来也更硬挺些,被擦地光亮摆在玻璃柜台上。
在这灯光明亮,处处精美的地方有些格格不入。
贺一容看得出神,想象着这双鞋穿在聂祯脚上会是什么样子。
江晨走过来:“怎么电话关机,微信电话也没人接。”
她顺着贺一容的眼神看过去,那样一双笨重硬挺的短靴。
“聂祯进火箭军了是吧?”
贺一容心不在焉:“是吧。”
江晨笑着捶她肩膀:“什么是吧,你都不问他?”
贺一容这才转过头来,低眸想了一会儿才答:“问他又做什么呢?”
她极少过问聂祯的事情,只要俩人在一起,那其他什么事都不重要。
江晨一脸不赞同,又突然想起:“那你去年和我说申请法国那什么香水学校……哎呀,不重要。聂祯知道吗?”
贺一容一本正经地补充:“GivaudanPerfumery.”
江晨瞪她一眼她才抿嘴笑了下:“Offer还没收到呢,收到的话再说吧。”
转头抬手指着展柜上的靴子:“麻烦这双鞋包起来,呃……”
聂祯多少码来着,高中时候是42.5,可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是42.5。
贺一容讪讪,江晨想明白过来笑得腰弯下去:“嗯?问他做什么呢?”
贺一容不好意思地冲销售顾问点头:“等我问了尺码,明天再来买。”
那销售顾问也笑:“给您留着。”
就避去一旁。
江晨笑了半天还是觉得难以理解:“你们这是什么奇怪的恋爱模式,好歹也是校服走过来的?”
贺一容张口就来:“老夫老妻。”
话一出口红了脸,好在江晨正好来消息没听见。
她正要去男士饰品的区域看一下,被江晨拉住。
“小容。”
向来大大咧咧的江晨面容严肃:“打不通赵恩宇电话我就问了下我哥,他说赵恩宇犯了事,正抓他呢。”
贺一容突然就明白过来聂祯为什么最近这么忙。
赵恩宇……说起来也没什么特殊的交情,因为家里和聂祯的关系,她一开始就有意离他远远的,只是他一直能记住自己的生日。
贺一容记得有一年聂祯带她逃课,遇到在小树林里的赵恩宇,他说:“生日快乐,小公主。”
去年又突然想起来似的给自己寄去一个包。
江晨却和赵恩宇更熟络些,扯着嘴角要笑不笑:“现在也不用打钱给他了。”
贺一容怔怔地点头,再一抬眼看见个熟悉的人。
她伸手将江晨拽到身前,身子缩起来,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忽觉不对。
听得有人人未到声先笑。
“小晨。”
远远地打招呼。
是了,躲在江晨后面有什么用呢。
朱声声正奇怪,江晨身后露出半个身形的人,看起来与家里小姑子一般高。
一张脸从江晨身后缓慢移出,抿着嘴笑,看了眼她就低下头去。
这不是贺一容又是谁。
她又惊又喜,竖着指头一指,还没喊出名字,想起来怎么回事。
旋即又沉了脸色,做出长辈的样儿,站在那停住了不说话。
江晨这才回过头来:“怎么?你偷着回来的?”
贺一容拽拽她的衣袖,又羞又臊,再看见嫂子那变了表情的脸,声音怯怯,讨好着:“嫂子。”
从江晨身后走出来,垂着头,手交叠着放在身前,不安地绞着手指头。
朱声声甩了一下胳膊,只觉得好笑,可又不得不严肃着表情冷着声音:“爸爸才刚打过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们俩都别回来。”
贺一容脸红耳热的,又怕嫂子告到爸爸那里去,一时慌了神。
家人眼里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乍被逮着错了,不知道作何反应,又担心大家会怎么看她,是不是就此就觉得她不听话不懂事了。
贺一容急了,上前两步拉住朱声声的手,微微晃着。
竟把在聂祯面前才有的小女儿情态显出来:“嫂子~”
拉长了声音,见朱声声故意转过头去,脸又追过去。
“嫂子,聂祯才回来……”
声音都好不可怜:“您帮帮我别告诉爸爸。”
见朱声声还没反应,贺一容也急了:“我高中时候和聂祯……您都帮我瞒着的!”
朱声声憋不住笑了,听听,这是怎样的蛮不讲理无理取闹。
她也只是吓一吓她,却没想到小姑子这样的不经吓。
又恨又气又好笑,手指戳上她的脑门:“姑娘长大了不中留!回去和爸爸说早点把你嫁了!”
贺一容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她少于人亲近,一直以来与朱声声也是客客气气的,明知道嫂子是个好人,哥哥也真心照顾她。
时时刻刻记着那些区别的,好像只有她自己。
别人掏出一颗真心对着她,她却还要打量一句话后面有没有三层意思,观察表情后面有没有不满意。
被朱声声这一指头戳的,她感动又羞愧。
江晨在一旁看着,明白过来大概是因为最近情况有些乱,贺家人不让贺一容回来,她家里人也嘱咐她好几次在外面少惹事。
又看贺一容一副羞得找不到地洞的样子,也帮她说话。
“嫂子您可怜可怜她。”笑着搂住贺一容的胳膊,另一只手又掰着指头数着:“这分开两年多,您是不知道她和聂祯以前是多形影不离的,我们背地里都说她是小跟屁虫呢。”
朱声声又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贺一容的前胸。
“和好了?”
贺一容头都快埋到地上去。
朱声声摇着头,看向江晨:“小晨,你可别学我们家这个不争气的哄两句就好了。”
她翘起手指,两手捏在一起:“对男人啊,得会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