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逆TXT > 科幻小说 > 确有情未缩减 > 第一百零九章 军令状

贺一容最后还是去了高考。
只参加了数学一门。
贺毅溯送她,家里人谁都不知道贺一容怎么回事,突然的要出国,突然的情绪低落。
他小心翼翼:“小容?”
“小容妹妹?”
贺一容无言地转头看他,贺毅溯吞咽了一下。
“我给你讲个笑话?”
贺一容白他一眼,抽出包里的试卷来。
“我看会儿题。”
贺毅溯想问,为什么都决定不高考了还要来考数学,为什么只考一门数学还认真成这副模样。
他又吞咽了一下,决定还是什么都不问为好。

贺一容只看最后一题。
她解了一半写不下去的字迹边上,有聂祯拿着蓝色笔写下去的解题过程。
数字在眼前变重影,贺一容转过脸去。
又一次在想,要是迟两年喜欢该多好。
要是聂祯不对她那么好该多好。
那她现在也不会这样的难受。
这年高考的数学题并不难,更偏向于考察学生学的扎不扎实。
满分150的数学卷子,贺一容考了132分。
贺增建知道后还颇有些可惜:“小容说不定还能考个985。”
贺一容没说话,看着报纸上登出来的高考答案。
原来她没做出来的最后一道大题,与那天聂祯给她讲得差不多。
只不过她理科脑子不灵光,竟没看出来是异曲同工,白费了聂祯一步不落细细讲题的十几分钟。
贺一容回南京舅舅家过了一个半月,带回来的礼物还没分完就被朱声声拉着坐下。
朱声声剥了个橘瓣递给贺一容,抬眼瞧她,看着都好,乖乖巧巧的一如往常。
贺一容低声道了谢,她又拿着那瓣橘子,细细的扯去每一条白丝,才送到嘴里去。
朱声声也学着她,边撕着橘瓣上的白丝边话家常似的不经意提起:“你没在家这一个多月家里可冷清了,你二哥不着家,你三哥又组了个小团队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待在家里我也见不到人的。”
她把橘瓣放在贺一容面前的白瓷碟里:“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我去南京逮你去。”
“难怪以前老听奶奶唠叨说,孩子大了就见不着面了,我现在都有这种感觉。别提我们家了。”
朱声声意有所指地顿了一下:“小祯好像也一个多月不见了,你大哥说是在集训呢,他们的训练强度,小祯肯定累坏了。”
她又摇摇头,似乎聂祯只是无意提起,轻飘飘地揭过:“等你和你三哥都去英国了,我这日子肯定无聊。”
朱声声说话爽利清亮,明明说着埋怨的话也带着笑意。
贺一容拦住她又要去剥橘子的手,与朱声声一对比,她的声音小许多。
“嫂子,不吃了,胃酸。”
朱声声拍拍她的手,欲言又止许久后终究没憋住,语气复杂:“不急,慢慢来。”
“是个可怜孩子。”
贺一容不知道朱声声说得可怜指的是聂祯还是她。
但一个多月没见没联系,再提起聂祯这个人,她有些恍惚。
遥远的被浓雾笼着的人形,她看不清他。
只是闭上眼睛,他的面容依旧清晰。刻在心头一样。
聂祯在七月底,披着夏夜的凉风走进贺家。
“我那丹东的同学家里寄了白梨,我送两箱过来。”
贺一容正站在酒柜边上的吧台,她侧背着身子,没有回头,和贺毅林玩按鳄鱼牙齿的玩具。
贺毅林久没见聂祯,扔了鳄鱼就奔聂祯去,把人用力搂住:“你上身怎么又壮了点。”
朱声声听见动静从二楼书房出来:“丹东秋白梨吗?可惜了我和小容都不怎么吃梨,你这几个兄弟更不吃水果。”
聂祯任由贺毅林七十公斤的人挂在他身上,手里还能稳稳地端着两箱梨子。
他目光扫过贺一容那自他进来就僵直的后背,又看向朱声声:“嫂子也不爱吃梨吗?熬成梨汤喝吧,小容……不怎么吃梨但一到秋天就爱喝梨汤。”
贺毅林接过梨子放到一边,拉着聂祯往吧台走。
“喝什么梨汤,来玩这个,谁输了谁喝酒。”他兴致勃勃,还不忘问,“你这次待几天走?九月份部队出发吗?”
贺一容一个人在那把一排牙齿从左到右按过去,终于在倒数第二个。
鳄鱼嘴啪嗒合上咬住她的手。
贺毅林拍手笑:“喝!你自己玩得也算数!”
聂祯一惊,吧台上有个顶灯,贺一容桃红的脸颊在灯下更明显。
她并不看他,眼里亮晶晶地折射着光:“我自己玩得凭什么算数?”
聂祯这才看见贺一容面前只是三得利的果酒,却没想到百分之三的酒精浓度也能让她喝红了脸。
他不赞成地看向贺毅林:“你是不是最近太闲了?”
怎么还带着贺一容喝酒。
贺一容对面的那瓶威士忌,下去了不少。
贺毅林摇头:“我哪里闲,小容非拉着我玩,我又不爱拼乐高那种东西,就玩这个了,鳄鱼牙齿多有趣。”
聂祯不能理解鳄鱼牙齿比乐高有趣在哪。
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小容,上次高考前给你讲题,钢笔是不是落在你桌上了?”
贺一容这才看向他,不可置信。
怎么会想出这样一个理由?未免太拙劣了。
朱声声正让陈嫂把梨子收起来,听到这话也回过头来,捂着嘴噗嗤一笑。
贺一容又羞又囧,又气又烦躁。
贺毅林还在那嚷嚷:“等会儿再找,先玩鳄鱼。”
贺一容撒气一样扔了鳄鱼,头也不回地往楼梯走。
贺一容侧了下身,让聂祯先进门。
带上门后抱臂靠在门上,微抬眼看他,眼里的不耐烦明显。
哪有什么钢笔,聂祯从来就没有钢笔。
少了贺毅林在边上插科打诨,聂祯看起来难得的有些局促。
扯了椅子坐下又站起来,直直地对上贺一容的目光,又慌忙移开。
贺一容心里也不是滋味,偏过头去也不再看他。
一个多月没见,好像是尘归尘土归土,再见面却是这样的尴尬。
可是只听到他的声音,见到他的人,心里的委屈与痛楚就疯长一样,缠得她浑身动弹不得。
她想躲,也有些不耐烦。
他去维和已是定局,她也不想把自己陷入苦苦等待,整日哀怨,心神都系在远在天边的人的身上这般可怜境地。
她不会像妈妈一样,守着一句“局势稳了就来接你”等到自己抑郁而亡。
或许有以后,她也期待有未来。
以后,且看以后。
外公教的,当断则断。
外公教的,不要把自己陷入被动。
外公教的,万万不能学妈妈那样子。
贺一容觉得口中干涩,想要灌一口冰凉的果酒,温柔细密的气泡抿在嘴里上下跳动,她也能得了一瞬的轻快。
“阳台怎么封起来了?”
聂祯本想悄悄过来,虽然也不知道见了面要说什么,可总想看她一眼。
走出阳台却看见那一排形式意义上做了隔断的花盆,整整齐齐地摆在他家这边。
新砌的砖,几乎要叠到顶,真正意义上的挡了两家相连的阳台。
深灰色的石砖,水泥还半干。
可能他用力踢一脚,这堵隔墙就会塌了。
可他根本没力气抬起腿,站在那墙面前缩腰弓背,几乎要落下泪来。
贺一容没答话,头垂下去,两侧的头发散着,遮住她大半张脸。
聂祯只看见她半截白润的下巴。
想问她一句为什么把阳台封起来,可是自己也知道是明知故问。
只不过找个理由好好看看她,与她说两句话。
他还是坐了下来,转向桌子,随手拿起一支笔。
突然地。
“我给你写张保证书吧。”
贺一容这时抬起头,轻皱了下眉。
“不,我要军令状。”
贺毅林等得久了,正要上去逮人被朱声声拦下来。
“两个人都要走了,让他俩说会儿话呗。”
贺毅林鼻子哼哼:“他俩有什么话要说,聂祯和我关系最好。”
贺毅林输的次数多,喝了不少酒有些微醺,说话的腔调也像小孩。
朱声声拉他坐下,笑道:“兄妹俩玩都能玩醉了。”
贺毅林讪讪:“小容运气好,玩这些玩不过她。”
怕朱声声不信,又强调一遍:“嫂子,她真的运气好!”
朱声声半晌才回一句:“是吧。”
话音刚落聂祯先下来,贺一容落后几步,手里拿着张纸。
一蹦一跳地下楼梯。
贺毅林遥遥指着她:“不看脚下蹦下来,跌了怪谁。”
贺一容也不恼他,把手里的纸叠起来装进口袋,笑意盈盈,越过聂祯蹦跳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