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蛮王大发了一通脾气后拂袖而去。
等他离开了,跪在寝殿外的宫婢才敢起身进殿内,将摔在地上的王太妃扶起。
“太妃,王上已越发过分了!自先王去后,他们母子就一直苛待你,这偌大养心居看着光鲜,可留下来伺候你的人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王太后那般磋磨你不说,如今王上竟然还对你动起手来了!”伺候多年的老宫婢看到太妃脖子上的红色痕印,心疼得掉泪,“您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扶我回内殿歇息吧。”王太妃紧紧捏着卷宗,眸光明暗闪烁。
回到寝殿内,遣退了老宫婢,王太妃坐在灯下将那本墨家秘录打开。
因为年代太过久远,秘录的纸质已经泛黄,边缘散着毛边。
里面关于神兵的记载的确明明写着神兵五万,藏于神兵图所在地点,置石棺。
同时还留下了制动神兵之法。
王太妃合上秘录,手指轻轻抚上脖颈,那处还残留着被用力掐过之后的丝丝疼痛。
她抬头凝着眼前照明灯笼,眼神极冷。
秘录是孤本,也就是说上面所记载的内容仅此一份,有关神兵数量及制动之法在别的卷宗里绝对不会有相同记载。
当年的墨家早已不复存在,仅存的嫡系子弟只有百晓风,而这份秘录失踪时百晓风还是个孩子,根本没有资格阅览。
所以当世知道这些内容的,只有她跟胡蛮王母子。
胡蛮王在藏宝点一无所获,要么就是如她猜测那般有人捷足先登,要么就是这份孤本上所记载的内容是假的。
想到这个可能,王太妃脸上闪过一丝戾气。
当年为了墨家卷宗,她牺牲了那么多,如果偷来的真的只是一份假秘录,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岂非笑话!所有的牺牲也成了白牺牲!
墨家人竟然如此狡猾,放一份假的秘录在明处迷惑视线!
纵观半生,她什么都没得到!
依旧受制于人!
无论怎么往高处爬,永远是胡蛮王室棋子!随手可捻可弃!
她怎么能甘心!
她扭头,看向梳妆台铜镜,镜中老妇一头银发满脸皱纹,苍白的脸,疲惫的眼,整个人黯淡得找不出一丝昔日光彩。
“哈哈哈哈……”
……
雪雾花花期已过。
但是空气中的雪舞花香却未有消散,时常弥漫王宫四处。
百晓风近来在王宫过得尤为惬意悠哉,除了常闻到那股他反感的花香味外,在王宫已不受限制,可随意走动。
每日早晚,他都会去后花园莲湖凉亭坐坐,赏赏荷,纳纳凉。
兴致来了,还会出宫逛逛异域王城。
相比于他的惬意,胡蛮王却感苦不堪言。
“百先生果然在此处,哈哈哈!孤又来找你来了!”
这日夕阳斜落,胡蛮王又寻到了凉亭,在男人对面坐下,笑容牵强,“百先生,孤曾有言在先,拿到神兵图后立刻放百先生离开,孤说话算数。这一点孤已经跟先生表明数次,此次有让先生着恼的地方也表达过无数次歉意了。百先生你不如明言,究竟如何才肯离开吧?”
百晓风坐在石桌旁,姿态优雅,品着胡蛮王宫贡茶,吃着王族才能享有的稀罕鲜果,慢条斯理,半点不着急。
他懒懒挑眉,淡笑,“王上这话说得,百某不敢当啊。当日你们请我过来前也没问过我意见,现在想要我走,反倒缕缕来询问催促,让百某受宠若惊。胡蛮王的待客之道太有意思了,百某就喜欢有意思的东西,所以不着急,等我研究明白了,自然就走了。王上堂堂胡蛮之主,总不至于介意宫里多一张吃饭的嘴吧?这茶水鲜果不愧是王族方能享用之物,味道口感上等,王上一块尝尝?”
胡蛮王看着石桌上的东西,满嘴苦味,还疼。
这段时间被百晓风气得肝火旺盛,更是急得满嘴燎泡。
苏九霓、白彧一行就在王城外,一个月不到给他下了四张通牒,若再不将百晓风交出来,视作胡蛮欲与中原为敌!
为了缓和情势,他亲自去见了苏九霓跟白彧,开口邀他们入宫接人。
被拒!
那边说当日百晓风在流放之地是被掳走的,现场有打斗痕迹!
既然胡蛮用这种方法把人带到胡蛮,就得把人好好的给他们送出来!
哪里有打斗?百晓风明明是自愿跟他们来的,当初他命人去办事的时候就交代过不可弄伤百晓风!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现在那边就是一副胡蛮虐待了百晓风的态度,极为强硬,根本不听解释!
那边请不来,这边请不走,胡蛮王犹如怀揣了个丢不掉的烫手山芋,苦不堪言!
中原那边的情况他打听得很清楚,胡蛮再是兵力强盛,他也不敢去打神兵啊!
谈话再次不欢而散,但是不欢的只有胡蛮王一个人。..
看着他强抑怒气离开的背影,百晓风翘唇,好心情的哼了声。
天际红日已沉,湖上吹来的风褪去了白日燥热,拂过发丝轻柔。
将手上没吃完的半个果子扔回果盘,百晓风目光冷淡掠过亭外某处园林,起身抻抻两袖,举步离了凉亭。
待走到那处园林附近时,茂盛景观灌木后传出对话。
“你真当自己多尊贵呢?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你在这里就是个表面光鲜的臭要饭!王太后跟王上可怜你才赏赐你两口饭吃,否则你连残羹剩饭都吃不到,还端什么架子?呸!”
“放肆!我再如何也是太妃,你们怎敢如此羞辱我?”
“王太妃?哈哈哈!要说以前这名头搬出来还能唬唬人,现在你看看整个王宫有谁搭理你?在宫里没半点依仗不说,还得罪了百晓风,哼,等他走了,且看有人收拾你!”
“你们、你们不分尊卑,以下犯上!我要去找王上、找王太后,让他们来主持公道——”
“得了吧老太婆,赶紧闪开别挡道,王上跟太后没闲心理会你!”
对话穿耳过,百晓风冷漠离开,连看一看灌木后方情形的兴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