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的马车停在十字巷尾,那人定就在附近,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跑不远!把这一片仔仔细细的搜,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场主说了,要是找到人,不用抓活的,就地格杀!”
“周围住户、商贩听着!有奴隶从奴隶场逃跑了,有线索的立即报上来!要是谁胆敢窝藏在逃奴隶,被揪出来别怪东、北两场不留情!”
东场、北场的人在城中大肆搜捕,阵仗吓人。
城中商贩及住户围观的不少,私下里少不得好奇议论。
“以前不是没有奴隶逃跑,没见过闹出这么大阵仗的,看这样子,跑出来的定是北场的斗奴。掌柜,我去探一眼。”趁着客少,小客栈店小二揣着手在门口观望了一阵,片刻后匆匆跑回来,“来了来了,查到咱这儿了。”
“来了就来了,大呼小叫做什么,赶客呢?”柜台里,掌柜把账簿一搁,不耐烦呵斥了句,旋即又换上笑脸,走出柜台朝说人人到的搜捕队笑道,“诸位诸位,小店一向安生本分,绝不敢干窝藏逃奴的事儿!做点小营生不容易,诸位爷搜查的时候还望给个面儿,别把我这店里的东西弄乱弄坏了。”
“掌柜的自然不会藏逃奴,跟东场北场作对。但是难说逃奴无处可去,不会悄悄躲在店里某处。他虽受了重伤,但杀几个普通人不在话下,为了你好我好,掌柜的还容我等细查才好!”带队搜捕的皮笑肉不笑,手往里一挥,“搜!”
带队的一声令下,打手们立刻气势汹汹往楼上冲去,木楼梯被踩得哒哒响。
掌柜双手交叠身前站于一侧,冷眼瞧着。
“掌柜,就这么让他们搜?这才是真赶客呢。”店小二悄声道了句。
掌柜低声哼笑,“有奴隶逃跑,东场北场要搜,我们自然要配合,两方财大势大,咱也得罪不起。”
让他们查呗。
他这店儿虽小,但是城中南来北往的不是权贵子弟就是一方豪富,住进来的总归有点身份。
最后得罪人的保不齐是谁。
他不敢得罪东场北场,可不代表店里住着的没人敢得罪东场北场。
果然,这个念头刚闪过,就听楼上几声异样声响。
紧接咚咚声不绝。
有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一滚到底,骨碌碌滚到掌柜跟店小二脚边,半天爬不起来。
穿的灰鼠裘,眼熟得很。
可不就是刚刚气势汹汹往楼上冲的打手么。
掌柜带着小二淡定往后退两步,嘴里啊呀有声,“诶呀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会伤人的斗奴真藏到我这小破店来了?诸位,你们一定要抓住那逃奴,保我小店安全哪!”
店小二破口溢出半声“噗”,又强行收住。
东场北场财大势力,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就是不知道哪位好汉把他们踹下来的,待会他送壶好茶上去。新笔趣阁
楼梯拐角处。
刚刚气势凶横往上冲的打手们身影出现,乌泱泱一大群占满楼道,一步一步倒退往下走。
大堂里待着的人引颈观望,很快看到全景。
打手们上方,赫然立着一道身影,着银狐皮裘,身姿挺拔优雅,一身高贵气息,居高临下间一双狭长蛇眸冷邃,傲然睥睨。
他薄唇轻启,醇越嗓音淡然中尽藏杀气,“本座的地方,尔等敢动?”
“你是什么人!”搜捕队头领被手下堵在正前方,与男人直面,两人之间仅仅数步之距,男人身上释出的压迫感他感受最深,只觉强挺的脊骨隐隐作痛。
领队咬牙压下心头惧意,眼睛阴沉,“我东场北场抓逃奴,但凡时常在夷城混的不管是权贵还是富贾都会给两场子几分薄面!你这样强硬阻拦,是当真要得罪我们两家主子?逃奴是不是就在你房里!”
百晓风挑唇轻哼,明明漫不经心之态,却让人更觉压力迫重,“抓逃奴是你们的事,给你们主子薄面是他人的事。本座只管自己的事。你们要搜别处与我无关,但敢进我的地盘,就是尔等冒犯我。冒犯本座的下场,你们试试。”
说完他又觉这样跟人废话甚是掉价,不耐烦了,偏头啧了声,“小武,彧儿,出来干活!这等宵小不配本座亲自动手!”
掌柜,小二,“……”英雄虎胆!
领队的一张脸被气成猪肝色,咬牙厉笑,“好!你既存心与两场子作对,有种报上名来!”
男人甩袖,施施然转身回房,浑不担心这些喽啰敢跟上来,“本座的身份,回去问你们主子。”
没得到回答,领队阴鸷盯着男子上楼背影,片刻后领着跟班打手狼狈离开。
没敢继续打上去。
一来实力悬殊,打不赢。
二来,对方最后说的那句话,表明场主知道他的身份。在场主那儿有名号的,多是不能得罪的人。
这次踢到铁板了。
他得速速回去禀报,在场主那里讨个章程再听命行事,免得自作主张两头吃亏。
掌柜跟小二目送来时耀武扬威的人走时灰溜溜,心情甚好。
“掌柜,你说楼上住的几位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强硬,当真一点面子不给东场北场?”小二乐颠颠道。
掌柜回到柜台后,重新拿起没核算完的账目翻看,“城门口张贴的告示,不是说匈奴境内有中土奸细混入?那几人都是中原人相貌,想来差不离。”
“你确定?告示上可没写奸细的名字,只画了几张脸,我瞧着跟他们长得十分不像。”
“四名男子,两名女子,其中一男子头上乱糟糟,你再想想像不像。”
“……”有点像了。
“还愣着做什么?外头来客了,迎客去!不干活吃白饭呢?”
“哪能啊,这就去!诶唷几位客官住店呐?来来往里请!”
待小二走了,掌柜的方抬头往楼上看了眼,复又静静收回视线。
大堂里待着的客人有幸亲眼得见刚才场面,此刻皆聚头议论,猜测两场子被打了脸,接下要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