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
望鹊楼。
信号弹一响,内城震动,大街小巷发出震耳喧哗。
彼时毒老头正悄摸摸躲在望鹊楼后院库房里,翻箱倒柜找宝藏。
听到动静,老头奋力从一堆包裹、木箱里探出脑袋,揉揉被唳声刺疼的耳朵,“诶呀娘喂,怎么了这是,发生啥了不得的大事了?”
话音刚落,库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只长臂探来,把老头从杂乱里拎出来,“别玩了,敌人打过来了。”
老头仰头震惊看着来人,“你怎么知道爷爷在这里?”
百晓风不屑冷笑,“你在这儿扑腾半个时辰了,真以为没人知道?本座是懒得搭理你。”
“爷爷扑腾那么久也没找着好东西,你这望鹊楼名不副实,真他娘的穷!”
百晓风把老头放到跟前,一脚往他屁股上踹,“嫌穷以后别来!老子还得给你收拾烂摊子!”
“哎哟!开个玩笑怎么还恼上了?”老头趔趄站稳,嬉皮笑脸揉揉屁股,“这地方你收拾收拾,多放点好东西,等爷爷忙完了还来!甜宝跟白家小子他们呢?”.23sk.com
“已经往临海入口赶过去了。南桑从东海绕道突袭,这次来的全是神兵,应是打算背水一战了。”
“爷爷最不怕的就是神兵!走,跟甜宝他们汇合去!”
百晓风挑眉,把要往东边飞的老头拽了回来,带着往东南方向走,“南桑把神兵分散了从三路往风云城奔来。按照计划,东北边交给大胡子跟白奎,我们守东南面。”
老头拼命挣扎。
“不要,狗币放开!老头要去东边!望白肯定在那儿……爷爷不跟你去东南送死,救命啊!”东南边没有望白,他一糟老头子抗不住神兵啊日你大爷!
……
望鹊楼红烟信号弹代表什么,内城老住民清楚得很。
多年前外海海寇曾经登陆,妄图杀入风云城,那时候望鹊楼就放过几枚红烟信号弹。
是以看见红烟时,内城人立刻轰动了。
南城猪肉铺里,赵老二操着杀猪刀,带着店里学徒气势汹汹往城关方向走,一路吆喝,“有家伙的抄家伙,没家伙的攥拳头,这次玩真格的了!”
北城米油铺子,白家老掌柜指挥伙计关门收铺,从库房里抱出一摞摞兵器走上大街,沿街派发,“临海三处入口!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保命第一,助威为主!都上!”
街溜子、地痞、混混,聚在一处分别往不同的方向冲,大笑,“跑个屁,烂命一条无所谓!敌人敢来,咱就敢杀!可不当怂蛋!”
“哈哈哈!杀啊!若有侥幸得活的,他日记得把老子的故事说给后人听,老子大名铁拳朱三!混迹南大街十三载,薄有威名!”
“老子无名小卒,街头混混张麻子!”
“瘸腿孟有为!年少时也曾名噪江湖!”
“绿林大盗林广!血性尤在!”
一声声充满血气肝胆的呐喊,回荡内城各处。
就连总在巷头巷尾出没捣蛋的八九岁孩童,也追随在大人们身后准备杀敌,沿路捡起小石子大石块往怀里踹,浑不见胆怯。
外城,知道有敌袭,马上就要干仗了,百姓们一瞬慌乱后又很快镇定下来。
“敌人定是冲着郡主来的!快,去徒北村!”
“替郡主守护徒北村!”
“享受了这么多年安稳,也该回报郡主了,咱也不是孬种!”
所有人都走出家门,抄着锄头靶子烧火棍涌往徒北村,堵在村子周围严阵以待。
不到半日,村子外就汇聚了成千上万着粗布衣裳的农人,浑身上下迸发孤勇。
敌人打来了,明月郡主带人去了前线抗敌,后方村子里,住着她的亲人。
郡主一直在保护他们。
他们也该,也想为郡主做点什么!
就守在这里,替郡主守着徒北村!
未几,瘴气林处传来骚动。
因为堵在这方地界的人太多,在外围进不来的人看不到里头发生了什么,只听得最里间有人大喊,“苏家人出来了!还有霍先生,他也来了!”
百姓们眼睛骤亮,激动得无以复加。
苏家人、霍先生,出来跟他们并肩作战了!
他们本可以安安稳稳待在瘴气林后方的,可他们出来了,与大家同生共死!
仅这个举动,对百姓来说就是莫大的回应与激励!
出来的人,有苏阿爷,苏阿奶,有苏大苏二两对夫妇,还有霍先生跟霍娘子。跟在他们身后一并出来的,更有整个徒北村村民。
苏阿爷苏阿奶看着村子周围乌泱泱的人群,抿唇豁达浅笑。
家里小子姑娘们本想让他们躲进边城规避危险,他们没走。
若是流放之地沦陷了,必然是孩子们出事了,那么他们不管去哪里,结果都一样。
比起躲起来苟且,他们更愿意守在这里,跟孩子们同生死,共进退。
霍娘子叉腰环视周遭,唇角翘了翘,“别说,这场面比老娘当年待的土匪山还要壮观许多。大家伙的眼睛,亮得晃人。”
霍子珩单手负背,温声笑叹,“在外城百姓心里,明月郡主、苏家,已经成了他们心里的信仰。苏家人这时候走出来,对封地里的百姓们而言,便是他们的信仰对他们不抛弃不背弃,证明他们没有追随错人。”
信仰与信徒,从来不该是单向奔赴。
自今日起,流放之地在百姓心里,将不再仅仅是一方庇护所。
而是他们真正的家,是共同的家。
风云城数十年前,是一处被遗落的废城。
后来日渐人多,也未曾重新修缮。
是以风云城临海一侧,城墙也破败不堪,看着随时有倒塌的风险。
就这么一堵随时可能倒塌的围墙,墙头上还站了一列人,浑不怕死。
东城头。
黑底红边旗帜插于上,七月正午烈阳下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黑红相撞的颜色,便是白日里也透出一种让人心慌的诡气。
白衣公子一把折扇轻摇,背倚旗杆轻松散漫,不似来应敌,更似来观光。
苏武对白衣公子这股惬意姿态甚是不爽,白眼一翻吐出两字,“装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