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中央偌大演练场,晨间操练结束后士兵们都没走。
在场中围了一个大圈,对着圈子中心两两较量的人呐喊助威,场面热烈又热闹。
好战的汉子们热血沸腾,大冷的天愣是热得光了膀子。
“好!再来一个!轮到谁了?赶紧上来,磨蹭个把子!”
“老七上!你可是咱营近战好手,要是拿不到个好彩头,你他娘趴地上狗叫着回来哈哈哈!”
“诶呀!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还敢自称好手!你这好手自己封的吧!下来下来!真他奶奶的丢人!”
“他娘的,都让开!俺老孙来!”
营地正前方高台上,副将吕能跟几个老兵蹲在台子边缘看热闹,嘴里啧啧有声。
“老吕,这几个年轻人什么来头,一个个都是打架好手啊,怪不得敢放话挑战。”伙房长柴方,四十来岁汉子,膀大腰圆,伙房营的衣服穿在身上合身倒是合身,就是不太包得住肚子,扎上腰带后像衣服里扣了个菜锅,硬生生将衣襟往两边撑开。
哨兵营校尉卢乐山往嘴里扔了粒从柴方那儿刮的花生米,要是不张嘴,他看着更像文臣,身形挺拔面容俊秀,“老子说什么来着?老柴你就是挥锅铲挥傻了,见天眼睛只盯着菜筐里三瓜两枣,外头发生什么大事都不知道,那八个来头可大了去了。”
七营步兵长曾顺搓着手,盯着那边两眼放光,“好手,真是好手!出手又快又狠,有戾气!这种苗子就适合来我步兵营!他们要是真准备投军,老子拍板把他们全收了!”
“做什么美梦呢?不说这些个都是将军的疙瘩肉,要投军一准也是跟在将军身边带着。就说他们那身份也不会真投军,”卢乐山又咬了粒花生米,斜眼坏笑,“九国通缉令上的亡命之徒,九国尚且不够他们祸祸的,咱军营这小地方,可关不住展翅大鹏。”
周围沉默了一瞬。
片刻后,曾顺更激动了,“好苗子,好苗子!有这等胆气的更应该加入咱袁家军,上阵杀敌去啊!”
柴方大笑,“谁人年少不轻狂!咱们不也都是从年少走过来的?看着他们,就跟看当年的咱们一样。想当年敌军袭营,老子来不及抄家伙,带着伙房营的兵蛋子们挥着锅铲、烧火棍就上了!”
“那次要不是将军带人及时杀到,伙房营就全交代了,还拎出来嘚瑟呢?”吕能笑骂一句,偏头看向台子另一角,下巴朝那边扬了下,“不过认识将军这么多年,能让他破例的事情少之又少,就跟小炉子说的,真是肉疙瘩啊。”
几人一齐往那方看去,脸上各自又露出笑意来。
将军正在那边训老头,虽然周身气息依旧冷硬沉敛,却又莫名让人觉着有生气。
或许就是这些人,让将军重新活了过来。
毒不侵也在台子上,正围着断刀全方位跳脚,暴跳如雷。
“凭什么不我让下去!狗男人你看清楚,老子是谁?老子毒不侵!名震天下的老毒物,医毒双绝!你他娘让老子去伙房烧菜做饭当伙夫?!”
跳得狠了头上帽子滑下来遮了眼,老头立马把帽子扶正,免得折损他凝聚起来的气势,“老子不干!我要去打架!”
“伙房一日开两顿火,营地的食材都在伙房仓库里存着。”断刀道了句,瞥到老头眼里开始闪光,慢悠悠交代,“你不许偷。”
“……”孙子!
“早上刚立的规矩你亲口答应的,这就要反悔?你出尔反尔不要紧,到时候大家伙要以为甜宝、白小子、苏家哥仨跟你一样言而无信了。”
毒不侵要是有胡子,这时候能气得翘上天。
断刀狗了啊,现在越来越狗了,知道拿捏爷爷七寸了,真是狗东西!
“亏老子昨儿还把宵夜让给你,吃了不记情,混账东西——”
“以后几个孩子要跟士兵们同吃,你虽不能偷库房,但是打饭的时候可以他们多摊点。”
老头丧着老脸蹲下,拿后脑勺对着孙子,“哼!”
不就看他年纪大了不让他玩么?
断刀也在他旁边蹲下,视线落在演练场中央,孩子们跟营地老兵正打得火热。
一个个眼睛发亮脸上洋溢笑容,年少,热血,张扬恣意。
他嘴角不自觉翘起,“你可别小看伙房,虽然不能上战场打前锋,但是掌的是整个军营的伙食,护的是整个军营的粮草。行兵打仗有句话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见伙房有多重要。一旦两军动干戈,最先想要毁掉的必是敌军粮草。”
毒不侵狠狠翻了个白眼,“孙子,当爷爷是小孩来哄呢?伙房跟粮草根本是两码事,真当我傻啊?算了,当伙夫就当伙夫,不过你可得让甜宝他们玩尽兴昂!”
断刀侧首,忍笑将老头脑袋上又歪到一边的兵帽扶正,“好。”
得了准话,老头便不纠结了,也懒得恼了,扬起嗓子就冲下方喊,“甜宝,白小子!三个皮蛋子!还有小麦穗!冰儿!拿出本事来让这些刺头瞧瞧,咱可不是来混的!”
一道整齐应答从那方传来,异口同声豪气冲天,“当然!”
老兵们自然不服,拳脚功夫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不服输的劲儿跟气势得有,“诶嘿!小孩们,大话别放太早!先把本事亮出来打服我们再说!”
场面更热闹,气氛更热烈,最后连吕能、曾顺跟卢乐山几个都下场了。
单挑,群斗,演阵……一样样的来。
不到十日,将军带回来的几个新兵就跟老兵们打成一片,老头在伙房营里也混得如鱼得水。
唯一过得不那么妙的大概只有断刀。
老头在伙房,烧火做饭管伙食,还专门申请管他的伙食。
掺在饭里的大毒没有,小毒不断,最离谱的一次是让将军早上集训操练时,站在高台上,在万千士兵眼皮子底下,放了一早上屁。
士兵们笑疯了。
将军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