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静默一瞬,脚步声响起。
片刻后,屋里人出现在门口。
身形纤细,一袭奇装异服,面容柔白姣好,只是下睨的眼睛透着股邪气。
“我不是说了吗,苏九霓不能等闲视之。这次试探马上就被她发现还追了出来,下次再探,你能确保逃得掉?”
跪立身影低下头,没敢应答。
“那两人不仅身手好,脑子也不差,在他们那儿事情只可一不可再,不用再去试探了,起来吧,即刻动身,随我回部族。”
“主子?”
“若不出意外,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族里去,届时由圣女亲自对付他们。”
女子挥袖熄了屋中灯光,径自往外走去,跪立的人连忙起身跟上。
暗夜风雪依旧,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深处。
翌日一早,小客栈还没开门营业,楼上仅有的两位住客就收拾了东西退房离开。
店小二缩着肩膀披着外衫,看了两人背影一眼,转头又朝暖被窝奔去。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天还没亮呢,天寒地冻大雪绵绵,就有人赶不及出去受冻了。
年轻就是好啊。
小二溜得快,住客走得急,所以小二没瞧着少女拉长的小脸。
她也是一早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的,还被裹成行走的粽子。
“白彧,我中蛊了。”虎着脸,甜宝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身边的人,她是那个患者。
是可以让她睡个懒觉的。
某人丝毫不为所动,“我知道你中蛊了,我还知道你现在能气不喘翻三座山。”
“……”
“出关的城门已经开了,这个时候出去赶到关外小渡口,能赶上一趟雪橇,若是晚了就得等到下午。”伸手在少女脑袋上扣着的兔毛裘帽上薅了下,白彧放缓声线,“这次要赶路没办法,下次让你好好睡。”
“……”
“要是实在困,我背你。”
“……”
甜宝面无表情,伸手在白某狐毛裘帽上也薅了下,还回去,“方向。”
“东南。”
“别跟丢了。”
话毕,少女身形疾纵,转眼朝东南方向窜出去数丈。
白彧眉毛微微挑动了下,唇角弯起几许,旋即跟上。
羌族在中原极为神秘,但是部族地点却不算隐秘。
只不过羌族擅蛊,部族四周到处是毒虫,即便冰天雪地也不影响毒虫活动,寻常人等根本不敢随意靠近羌族地界范围。
没人知道那些到处爬动的哪些是普通毒虫,哪些是被控制的蛊。
而若中蛊,在外是寻不到人能解的,需得求到羌族去。.23sk.net
是以即便知道羌族在哪,多年来也极少有人接触过这个部族,自然在外界眼里羌族就变得更为神秘。
老爹费力调查到的信息就这么多,外加一张粗略到少点脑子就看不懂的关外地形图。
拢共就这些了,白彧半点不敢大意。
事关甜宝死活,他实在放松不下来。
“白彧,雪橇是什么样子的?”前头少女清凌嗓音随风飘来。
白彧扬声,“跟你家以前用的木车差不多,没有轮子,用雪橇犬拉车!”
“你做过?”
“在地理志上看过记载跟简图。”
少女便不说话了。
白彧抿唇,片刻后闷笑出声,不用看正脸也知道少女此刻是什么表情。
定然又丧了小脸,嫌弃他嫌弃得不行。
小渡口在关外东南方近三十里处。
两人在雪地上飞纵,也要花上近一个时辰。
期间路上,偏头能看到天际处隐隐约约露出一线的营地帐篷。
虽然距离极远,却莫名让人有种血液沸腾之感,同时肃穆尊敬由心而生。
那是国朝将士为守护后方山河百姓,常年驻扎的地方。
他们仅仅来这里一日就已经感受到边陲之地的苦寒,那些将士在此却是一扎就扎上数年、十数年甚至数十年,多少人十五从军征,八十使得归。
甜宝看着那方,良久才将视线收回。
心头似更明了历练这些年所见所闻,为何大越百姓提起袁家军时,会那般敬重。
那是她没有经历过的天地,彼时不知那是何等热血,如今方更有体会。
小渡口两侧遍布低矮灌木,枯枝白雪,沿着灌木夹道走到最里便是渡口。
乍眼看去,整个渡口光滑如平镜。
此刻平镜上一列队伍纵横,浑身毛发漆黑的大狗站在镜子上哈哈喘气,身上套着皮套缰绳,后方拉木车。
甜宝站在渡口边缘,跟哈哈喷气的大狗四目相对,久远的记忆涌了出来。
十几年前她在空间的山林里见过某种神似动物,当时她指狼为狗。
甜宝:=.=#
“两位客人可要搭雪橇?”赶雪橇的人浑身裹得严实,同样的粽子打扮,头上戴了挡风皮帽子,手上也戴着手套,一说话,嘴里就一阵白雾喷出。
白彧拉着少女衣袖行过去,笑道,“要搭的,幸好赶上了。”
“要去往何处?”
“你搭我们到何处,我们便在何处落脚。”
闻言,甜宝眸心动了下,面上不动声色,手腕不自觉凝力。
赶雪橇的汉子似愣了下,及后扬声大笑,“好,上来!”
待两人上了雪橇坐定,即刻起行。
耳边风声呼啦一下被拉扯开,呼呼往后刮。
甜宝第一次坐这玩意儿,跟在冰面上滑行似的,感觉挺奇妙。
她侧眸看向身侧,对上青年人漆黑眸子,得了一记微笑。
甜宝回以挑眉,未多问。
看来这雪橇是特地来迎他们的。
羌族人知道他们要来,连迎宾都给他们找好了。
如此有恃无恐,是有把握拿捏她,不怕她进去以后大开杀戒。
手背被请戳了下。
白某:怕吗?
甜宝:这话你该问羌族。
白某:我有点怕。
甜宝顿住,没扭头往旁看,手在对方手背上方停了一瞬,才往下轻拍两下。
她不会有事,便是有事,在那之前她也会护他先脱险,让他安全离开。
安抚的手拍下了,没能收回来。
青年手指反扣,将她的手扣在了掌心,握得极紧。
他的手,很凉很凉。
甜宝没动,也没说话,任由手背握着,抿了唇看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