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一年随你回去,我便能多守护你五年,那于我的人生该是何等的庆幸。
——薄妄
“根据最新消息,鹿家上下包括鹿振风鹿老爷子尽数主动前往警局协助调查,不过舆论并未就此消散,尤其是因保护核心技术不被泄密而屠杀自家实验所员工的说法更是喧嚣尘上……”
“各地都掀起抵制鹿家的游行队伍,江南的情况更为严峻,鹿家旗下的各大企业都遭到打砸,工人罢工,商场全面关闭,损失预计高达百亿。”
“国内最大财阀之家屠杀旗下员工,几十条鲜血淋漓的生命一日消失,究竟是另有内情,还是伪善之家的真面目终于被揭露出来?”
北港的大街小巷,凡是有屏幕的地方都滚动着一样的新闻。
各大媒体电视台疯拥报道,架势停都停不下来。
即便是最北边的北港,新闻热度一样居高不下,甚至有些人赶热闹一般也组织起游行,扛着旗帜拼命抵制鹿家。
大船就在风雨尽来的天气里艰难地在海上前行。
海潮一浪高过一浪。
夜晚漆黑得像是永远不会白天似的。
酆川区贴着海的只有极其短暂的一截,船在码头停下来时,酆川区也是刚刚才下过一场大雨,路面都湿漉漉的。
船舱里,身形纤细的少女安静地站着,身上穿的是一条及膝的裙子,浅蓝的颜色如同刚下过雨的天空,清澈干净。
她将一头长发绑了起来,清清爽爽的,手边放着一堆的行李。
她看着某个方向,正若有所思。
高秘书从里边打着哈欠走出来,见到她一愣,“小七?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闻言,十五岁的鹿之绫回过神来,转眸看向他,礼貌地点了点头,“高叔叔,我昨晚有点失眠,后面就没睡了。”
“失眠?”高秘书一听紧张起来,“头疼吗?我帮你去叫冯医生。”
“我头不疼,就是一直在做一个奇怪的梦。”
鹿之绫连忙阻止高秘书。
“奇怪的梦?”高秘书讶异,“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梦吗?”
鹿之绫看向刚刚看的方向,眸子带着一丝思索,道,“我梦见自己走在一个漆黑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是一直在走,然后有个声音告诉我,我该醒了。”
高秘书听得皱起眉,“这么奇怪的梦?”
“嗯。”
鹿之绫点点头。
她这段时间过得好像特别浑浑噩噩,有时候都觉着她仿佛都没去过那些国外的景点,恍恍惚惚的,现实不像现实,梦境不像梦境。
可这个梦又特别清晰。
在梦里,她迫切地想要醒来,她不停地在黑暗中挣扎。
终于醒来后,她发现自己的心跳跳得特别快,再然后,她就呆在这里了。
两人说着话,她目光所及的地方,一只缠满纱布渗着血色的手忽然搭上木头门框,纱布裹着也能看出手指的修长,那只手暗暗用力,鲜血渗出更多。
下一秒,一个高大却瘦削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他低着头,有些过长的头发遮着眉眼让人看不清晰面容,身上的白色衬衫已经凌乱不堪,到处都是血迹斑斑,但它的主人似乎并不觉得自己伤重,抬起腿就迈出门,一步一步极为艰难地往外走。
“……”
鹿之绫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那个漆黑的梦境忽然间有些着落。
似乎她就应该等在这里,截住他的去路。
这个男人,是她从北港离开的时候在码头救的,伤势很重,冯医生都以为他挺不过来,可他居然还能站起来。
高秘书有些戒备心,直接挡到鹿之绫面前,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如果不是鹿之绫坚持要救,他和冯医生不会接收这种来路不明的人。
鹿之绫沉默地注视着,只见那个男人根本不在意高秘书的防备,连头都没抬一下,捂着胸口的伤就这么从他们身边走开,步子踉跄,仿佛随时会倒下一般。
“……”
当鹿之绫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张开双臂站到伤痕累累的男人面前。
男人步子一顿,这才稍稍抬起脸。
鹿之绫见到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眸,她注视进去,仿佛再一次进入那个梦境,将她吞没进去,又用声音指挥着她醒来,指挥着将那个船一靠岸就会走的男人留下来……
她想着那个梦境,都没注意到年轻男人的眼没有半丝的善意,很冷,很冰,带着与生俱来的残酷。
“你想干什么?”
高秘书紧张地出声,生怕他伤害鹿之绫,“是我们救了你,别不识好歹。”
话落,鹿之绫看着男人有些嘲讽地勾了勾唇,他似乎是个长得很好看的人,嘴唇也生得很好看。
男人一句话都没有,绕过她往船舱外走去。
鹿之绫下意识地跑到他面前,再一次拦住他,“哥哥,你伤太重了,跟我们一起回江南吧,一路上也有冯医生照顾你。”
到了江南,鹿家有医院,可以给他安排很好的治疗。
“……”
高秘书一下子更紧绷了,紧紧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年轻男人站在她面前,黑眸如利刃直穿向她,唇角的弧度更深,也更为讽刺,“小妹妹,你不怕我吃了你,你身边的人还怕呢。”
完全是混江湖的混混语调。
高秘书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朝鹿之绫无声地摇头。
这种人不能收留。
可鹿之绫却是下定了决心,挡着男人的面前道,“把你一个人留在我这里不放心,你跟我去江南,等你伤好了你再走。”
她年纪小,在这艘船上说话却是最有份量的。
高秘书也只是她父亲的秘书,无法置喙她的决定。
至于眼前的男人,就算不愿意,他也没什么力气抵抗,只能再一次被高秘书和冯医生扛扶着从船上离开。
……
带上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鹿之绫一行都没办法上飞机,只能选择开车回江南。
外面日头高照,鹿之绫坐在副驾驶座上往外看,正好看到游行的队伍。
他们的车子被挡住,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地横穿马路,每一张脸义愤填膺。
她看到爷爷的照片被做成大大的牌子,脸上画了个红色的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