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逆TXT > 科幻小说 > 赵含章傅庭涵小说免费阅读 > 第1093章 知己

旁的傅宣暗道:有意见他也不敢表达吧?
  大家沉默的吃完了晚饭,赵含章让曾越派人送三人回去。
  赵二郎已经喝趴下了,曾越把他抱上车,王氏跟在后面上去。
  今晚的王氏有些沉默,她今日才真正直面赵含章的威势。
  赵含章和傅庭涵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等他们走远了才相视眼,笑着手牵手离开。
  赵含章和傅庭涵躬身应下,然后手牵着转身回去。
  走到花园,赵含章没忍住打了声喷嚏,傅庭涵紧张,“感冒了?”
  赵含章摇头:“应该是谁在念叨我。”
  是郭璞,他今日也跟着来参加婚礼了,近距离看了傅庭涵眼,然后又忍不住去看赵含章,忍不住心中大笑。
  这傅庭涵也有趣,含章可贞,这坤卦六三爻哪里是为她卜的卦,分明是卜她却应在了傅庭涵身上,他倒的确是个贤臣之相,与她相辅相成。
  郭璞今日精力耗费过大,顿时头疼欲裂,他往后倒在床上,呆呆地想,如此好玩的地方,又无危险,说什么也要多留段时间。
  看来卦象算的对,这的确是他的生路。
  在这里,他总可以避开王敦那个克星了吧?
  只是,在这里总不好直借居别人家中,听汲渊的意思,赵含章有意征辟他,只不知是什么官儿,官若是不大,又清闲,他就当当?
  路从江南逃到此处,郭璞身上早没钱了,虽然路上靠着给人算卦批命没过过苦日子,但以卦计较钱财也太丢他的品格了。
  不行,不行,还是当官比较好。
  郭璞已经在盼着赵含章给他个清闲又多钱的官了。
  赵含章回到屋中,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不由怀疑,难道她真感冒了?
  可是感受了下,嗓子没有异状,后背也不冷啊。
  听荷上前道:“女郎,热水都备好了。”
  赵含章回神,点头道:“好,你们下去吧。”
  傅庭涵让赵含章先去沐浴,他把床上那些乱七糟的红枣坚果类都收进匣子里,把床铺好,然后就带上衣裳去侧屋里沐浴。
  等他披散着头发急匆匆从屋外跑进来,赵含章已经盘腿坐在床上,手上正拿着个盒子在看什么东西。
  她抬起头来看向他,“再多等等就好了,去侧屋洗,冷风吹很容易感冒的。”
  傅庭涵将身上披的狐裘叠好放在木榻上,“不要紧,我裹好了的。”
  赵含章挪了挪,给他让出个位置来,“被子里用汤婆子暖过了,快上来。”
  这汤婆子还是王氏怕冷,赵含章让青姑做出来的,很好用,然后她就让珍宝阁上架了这东西,从此以后就开始传开,现今不少人家都用着。
  甚至使用方法传开后,有的人家用不起金属制作的汤婆子,便用牛皮、羊皮或其他的动物皮制成热水袋后使用。
  傅庭涵坐到她对面,见她还拿着盒子,便不太自在的轻咳声,“时间好像不早了……”
  赵含章笑着把盒子递给他,“你看,太医院院正送来的东西。”
  傅庭涵接过,看着里面的东西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睛都瞪大了,“这,这都能做出来?”
  “连电台都做出来了,只要找到合适的材料,这世上有什么是不能做的?”赵含章道:“我暂时不想怀孕,至少天下未定之时不想生孩子,这是最好的办法。”
  傅庭涵:“我以为会用药……”他自然知道他们此时不宜要孩子,他都咨询过太医了,男子也是可以用药避孕的。
  “药伤身,不能多用。”赵含章靠近他,在他嘴角亲了亲,轻声道:“我们先用这个,不管用再说。”
  傅庭涵咽喉动了动,伸手抱住她的后腰,低声应道:“好。”
  赵含章难得睡了个好觉,等睁开眼睛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透过窗户射进屋里的光线甚至有些刺眼。
  赵含章扭头看了眼旁边还紧闭着眼睛的傅庭涵,但见他睫毛颤了颤,便凑上前去盯着他的眼睛看,小小声的问:“还没醒吗?”
  傅庭涵眼皮动了动,但没睁开。
  赵含章便笑,轻轻掀开被子起身,“那你继续睡着,我先起了。”
  赵含章换好衣服去隔壁偏房洗漱,听荷等下人已经候着了,伺候好她以后,主屋也有了动静。
  听荷道:“今早公主院里的任姑姑就过来问了,女郎和郎君今日可回那边府上用饭?”
  赵含章想了想后道:“今日要去见汲先生,还要进宫看下小皇帝,你就说我们公事繁忙,要是下午得空就回去用晚饭。”
  赵含章洗干净脸,擦了些东西后问道:“昨晚几时下的雪?雪大吗?”
  “后半夜下的,不大,今天早醒来,下人们都说是瑞雪呢。”
  “的确是瑞雪,”赵含章笑道:“这是今年的第三场雪了,都不是特别的大,却又足够厚,可以盖住小麦,你去准备份礼物,会儿去汲先生府上见郭璞时用。”
  听荷应下,问道:“但不知这位郭先生喜欢什么?”
  赵含章想了想后道:“算了,我会儿去和庭涵要些草稿纸,你去找个好匣子,会儿装上。”
  听荷目瞪口呆,“送,送草稿纸?还是郎君用过的?”
  赵含章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可别小看他的草稿纸,在懂得的人心中,这可是无价之宝。”
  听荷就沉思起来,她得找傅安说说,以后郎君的东西,即便是写废的纸也得好好的收着,可不能乱丢。
  赵含章在院子里活动了下筋骨,活动开以后才回屋,傅庭涵也洗漱好了,俩人用过饭就起去汲渊家。
  傅庭涵带上了他计算星的稿子,当然不是草稿,这是他精心计算的,其中还有些不明白,正好,郭璞不是擅于术数和天文吗,他亦想要请教下对方。
  古代的观星术,以及星体计算其实很先进,即便是到了近现代,也依然领先西方,其理论便是放在现代也不过时,甚至还有他们都解不开的谜题。
  他从不敢小瞧了任何位先人。
  他将稿子仔细整理好放进盒子里,有些心虚,“拿这个当礼物会不会不周到?”
  “不会的,送礼就是要投其所好,这不就是他好的东西吗?”赵含章肯定道:“他定会喜欢的。”
  傅庭涵代入自己想了想,如果有人送他正在计算的难题,并且共同探讨,他也会很高兴的,于是他点了点头,将盒子合上,“走吧。”
  俩人起去汲渊府上,汲渊早有预料,提早在大门口迎接。
  赵含章问:“先生昨晚可安眠?”
  汲渊:“我安眠,却不知其他同僚是否安眠。”
  赵含章哈哈大笑起来,并不愧疚留下如此难题,让他们年都没过好。
  汲渊请他们去花园的处阁楼里,那里有第二层,第二层窗大,郭璞正在二楼围着火炉赏雪。
  郭璞正在热酒喝,看到三人上来,连忙起身相迎,“郭某拜见大将军。”
  赵含章虚扶道:“快快免礼,久闻郭先生大名,今日见果然名不虚传,我听人说,蒯邑等人能安全到达洛阳全靠先生带领,路避开了许多凶险。”
  郭璞并不谦虚,直接道:“不过是小计罢了,小祸小害可避,大灾大难却难以化解,只能顺应天时,早做准备。”
  “哦?但不知这年内大晋会有什么大的灾祸?”
  郭璞唰的下抬起眼眸,直直的看向她,片刻后他突然笑,“大的天灾没有,小如个别郡县旱涝不平,以大将军之能也很快能安定。”
  赵含章:“那就是有人祸了?”
  “祸兮福所倚,说不得还是大将军的福气呢。”郭璞道:“天命已经因为大将军的贤德而改变,只要大将军不忘初心,不重蹈东海王、苟晞等人的路,那于国家来说就没有大的灾难。”
  赵含章哈哈笑,端起酒杯,“好,承郭先生吉言!”
  郭璞目光微闪,将酒饮尽,他还以为她会问他天命的事呢。
  毕竟,谁能忍住这个诱惑呢?
  琅琊王问过,连王敦都暗暗打探过,却没想到她会连提都不提,直接把话题扯到另边,“朝廷就缺郭先生这样的人才,不知先生可愿意留在洛阳为官?”
  “这……”
  赵含章道:“我可举荐先生为太常寺少卿。”
  郭璞目光微闪,说是举荐,但其实出自她口,就和直接封赏差不多了。
  太常寺少卿,地位仅次于太常卿,主要干的是辅助太常卿搞祭祀、礼乐、社稷和教育类的活动,哦,还有卜算,历算等。
  昨天赵含章的婚礼便也算在太常寺的职责中。
  这地方的活不多,据郭璞了解,除非皇帝死亡或者登基,君主更迭,不然大家般就搞搞历算的基本工作。
  现在朝廷共用的历书基本是照搬太初历,有些地方直接就没更换,就用的太初历,他们也就每年修正,修正,多印些本子下发就是了,工作清闲得很。
  部副官,地位高,俸禄高,事还清闲,郭璞权衡了下觉得这个差事可以接,最要紧的是,他逃了,琅琊王和王敦对他肯定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毕竟他们分别问过他那么要命的问题。
  这路上全靠自己的天赋和才能才躲过拨又拨来抓他或杀他的人,天下之大,如今可以庇护他的人,也就蜀王和赵含章了。
  蜀王……算了,也不万全,万琅琊王给的太多,他把他卖了怎么办?
  而且现在蜀王也归顺赵含章了,所以还是赵含章最厉害。
  命运指引他到这里来,说明他的归处就是这里了。
  拿定主意,郭璞起身,躬身应道:“敢不从命!”
  赵含章开心的大笑起来,顺势道:“我给先生安排处宅院,就在太学边上,太常卿赵子途为太学祭酒,在太学治学,我看先生的术数极为厉害,不如先生也在太学里挂个名,做个博士如何?”
  郭璞犹豫了下,旁的汲渊便笑道:“术数而已,赵祭酒教授经史子集,每日也有空闲饮酒喝茶,郭先生不必烦扰时间的问题。”
  郭璞想也是,官学对术数类的学科不太看重,远比不上经史子集的强度。
  似乎可以试试,可以拿两份俸禄,他倒不是爱财,而是,他刚到洛阳,身无分文的,当了官,需要添置的东西多,还要买奴仆,他没钱啊。
  于是他在赵含章满怀期待的目光下,还有汲渊的鼓励下答应了下来。
  赵含章开心,这才把带来的礼物送给他。
  郭璞本想留到旁等人走了再打开看的,结果赵含章满眼期待的看着他,“郭先生不打开看看吗?”
  郭璞顿了下,就打开盒子。
  郭璞:!!
  他头雾水的拿起里面的稿子,赵含章不会送给他诗赋吧?
  虽然如此是很荣幸没错了,但他如今更缺钱财……
  待看清稿子上的内容,郭璞脸上的神色渐渐转为严肃,他认真的看起来,同时在进行快速的心算,在看到后面张的星运动轨迹图时,郭璞下坐直了身体,激动的问道:“这是谁算的,还请大将军告知,这是谁画的?”
  赵含章指向傅庭涵。
  郭璞扭头去看从上楼后直安静坐着的傅庭涵,握紧了手中的稿纸,他倾身上前,把握住傅庭涵的手,“同道中人啊,傅郎君,这星运行轨迹图你是基于什么画出来的?”
  “我算的椭圆轨道差,也就是太阳盈缩差。”算出盈缩差,自然也就可以画出轨迹图了。
  其实他开始做天文图是为了履行对赵含章的承诺,找回家的路;但后来他们发现不可能,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世界,他再做研究就是为了写新的历书。
  “椭圆,椭圆,为何你的星运动是椭圆?”郭璞道:“天体会运动,是因刚气,天之气使然,但它们的运动并无快慢之分,为何是椭圆?”
  傅庭涵道:“因为星运动的轨迹有直,也有弯折,尤其是在近日点时,这才有盈缩差。”
  “你何处得知轨迹有直有弯折?”
  傅庭涵道:“可以观测得到,其实我更好奇的是星体运动轨迹与命理,以及时间和天气的关系。”这也是他虽然在做计算,但历书迟迟不敢下笔的原因之,他会算,但他还不会融会贯通的使用啊。
  最近业余时间都拿来看历代的天文学说,以及些数据了。
  但因为战争,官方的记载和书籍留下的不多,时间他竟陷入无书可看,没有资料可查的状态。
  他需要个懂行,博学多识的人带领,郭璞就是很适合的人选。
  郭璞停顿了下,放下稿纸,正襟危坐,“却不知傅郎君以为天地是浑圆,还是盖天?”
  浑天学说从战国时就有了,但普遍不被认可,直到汉时才有更多的声音认定浑天说,可到现在,两种观点依旧相持不下,有些人哪怕知道天是浑圆的,悬浮于宇宙之中,嘴上也不肯承认。
  所以现在还是分为两派。
  郭璞觉得探讨学术要找基础认知样的,不然剩下的时间都拿来吵架了,很影响他的寿命,所以他要先问清楚。
  傅庭涵道:“天地浑圆,犹如球体,地如鸡子,我们看到的天其实是大气层……”
  汉朝的张衡认为天比地大,天地就好似个鸡蛋,天是蛋白,而地是鸡蛋中间的蛋黄,所以地被天包裹着。
  其实定意义上来说,他的想象和结论没错。
  赵含章见他们谈起来了,就看向汲渊,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汲渊忙起身悄悄的跟着退下,留两人在楼上论他们的道。
  赵含章踩着雪嘎吱嘎吱的走到株梅树下,看了又看,汲渊就递给她把剪刀。
  赵含章便把自己看中的梅花剪下来,“听说这两日洛阳的梅花都叫太学和洛阳学堂里的学生薅秃了。”
  汲渊:“这也是他们对女郎和郎君的祝福。”
  赵含章将剪下来的红梅递给听荷,“拿着,会儿进宫去送给陛下。”
  听荷捧了花枝下去。
  曾越远远的站着,赵含章把玩手中的剪刀,问道:“昨夜大家是怎么想的?”
  汲渊笑道:“几年大战,家中只余女儿的官员不少,而且,承继家产的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大家还是疼爱孩子的,这个问题不大,只是女户改制……”
  他道:“服役和赋税是个大问题。”
  “是啊,”赵含章叹息道:“我也知道,大部分女子力气皆不及男子,所以劳役途是多需要男子,那若是将劳役改为捐呢?”
  “您是说,女户的户主以捐代役?”
  赵含章点头,“女子擅织,她们可以用丝麻布匹代役,但家中若有成年的男丁,则不在可以捐代役之列。”
  汲渊沉思道:“如此来,怕是会女户盛行,到时候……”
  赵含章笑道:“那就减轻劳役的损伤,加大劳役的报酬,平衡下,或许可抑制二三。”
  汲渊微微蹙眉,然后平整开来,“女郎是故意的吧?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女户显然比男户更为划算,到时候天下贫寒之庶定会盛女户而轻男户。”
  赵含章叹气道:“先生,手段太凌厉了易激起人的叛逆之心,您不总劝我要徐徐图之吗?如今太学三百十九名学生中,女学生只十六人而已。”
  “我举目看,全国上下,能选入太学的女学生没有几个,我广告天下招生,前来求学的女学生也寥寥无几,”赵含章道:“这个天下缺人,而女人很多,为什么不把她们用起来呢?”
  “而女人更懂得怎样去使用女人,让她们为这个国家尽份力,因为前面三十年的教育制度和官制,读书的女子不多,所以十年内,我能用的女官是有限的,而来自于下层的女子就更少了。”赵含章道:“我只能从下往上,我不知道女户改制可以为将来养出多少能干的女子来,但只要有个,她影响到身边的人,那便无悔矣。”
  汲渊沉默下来,最后颔首道:“某会尽力促成此事的。”
  赵含章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哎呀,你这个是如何得知的?”楼上的讨论声越来越大,汲渊和赵含章起扭头看过去。
  赵含章道:“我让人去找栋合适的宅子,回头就让士兵们帮忙打扫,郭璞很重要,我打算重修历书,此非日之功,还请先生务必将人稳住。”
  汲渊有的头疼,“我观他是个懒散不受拘束的人,女郎下把这么多工作交给他……”
  “哎,我也不是让他下子接受这么多,还过年呢,先把人安顿好,太学的课可以晚两个月上嘛,先适应太常寺的工作吧,要紧的是历书,历书定要弄出来,最好开春前就要个大致简略的,还有气候,让他多算算。”
  这么好用的天气预报员,不用起来浪费了。
  汲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女郎就不想问他天命的事?”
  赵含章好奇的看他,“汲先生不是不信这个吗?”
  “我是不信,奈何这世上很多人相信,我看女郎也不像是完全不信的人。”
  赵含章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严肃下来,沉声道:“已经决定要做的事,连退路都没有了,何必再问鬼神?”
  得到好的消息会骄傲自满,从而疏于防范;得到坏的消息会焦虑难过,从而行事偏颇。
  既两面都得不到好,不如不闻不问,就照着自己的计划来。
  汲渊最爱她这份沉稳和坚定,当即道:“女郎放心,除夕那夜我便能给您消息。”
  赵含章高兴的道:“先生出手,我自是放心的。”
  傅庭涵和郭璞见如故,相见恨晚,俩人连午饭都是在上面吃的,根本不搭理赵含章和汲渊,等天色渐晚,赵含章叫上傅庭涵回家时,郭璞还把人路送到大门口,眼见着人上马了还不舍得离开,就在旁拉着他的手殷切叮嘱,“你明天定要再来见我呀,不然我上门拜访也可,或许你今晚留下,我们抵足而眠。”
  本来还在想明天行程的傅庭涵立即道:“明天我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