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舒窈听了贺叶蓁的转述,离开贺家时,提出带走贺朝。
管家知道她对贺朝一向关爱,没敢阻拦,立即去请示了安国公。
得到安国公的准许后,管家快速着人安排,让贺舒窈带走了贺朝。
安国公世子贺峻办公回府后听说贺舒窈回来了,十分震惊,迅速赶往了安国公书房。
到了地方,只见安国公一个人在里面练字。
他放轻脚步上前,“父亲。”
写字的人不曾抬头,似是没听见。
他站了一会,忍不住看向书案,眼睛随着笔动。
安静地过了片刻,毛笔停下,几个大字跃然纸上。
晚年唯好静。
他看着那几个字,调整了一下自己神色,轻声询问:“父亲,儿子听说,刚才小妹回府了?”
安国公盯着自己的字,神色中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贺峻见他不语,小心试探,“父亲,小妹她此次回来,可是有事?”
安国将笔搁公了下来,不答反问:“账册的事有眉目了?”
贺峻呼吸一滞,底气变得不足,“……没有。”
安国公神色不变,目光中却散发了压力。
贺峻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不料等了许久,训斥都未曾来临。
心中疑惑打鼓之际,安国公给出吩咐,“这些日子,让你的妻给叶蓁好好准备嫁妆。”
贺峻呆愣,“……父亲是……准备让叶蓁和亲了?”
他不是不同意贺家和亲?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安国公身上气势迸发,“你不同意?”
“我……只是不明白,父亲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贺峻迫于周围压力,改了说法。
安国公冷声道:“那就照做。”
苍老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
贺峻张了几次嘴,还是没敢反对,“是,儿子知道了。”
陈穆愉先回了趟王府,正好赶在张实甫到之前进了门。
张实甫刚走,门口来报,燕王府送来了帖子。
燕王下这帖子是邀请他去西郊文会宴的,他看着帖子,心里轻笑,看来明日这宴他都不好不去了。
午时一过,他就吩咐人套马车,前往皇宫。
走到御书房门口,听到了摔东西的声音。
经验丰富的他甚至辨别出被摔的是砚台。
他果断停了脚步,拦住了要通报的人。
没一会,里面又传来了声音。
盲猜,这次摔的茶杯。
瓷器清脆的碎裂声,给予了他思维刺激。
他想起那本书的名字了。
《浊世红莲记》。
在外面站了一刻钟左右,有内侍收拾了碎片出来,他才给了旁边的内侍眼神,那人会意,先去通报。
等了一会,御书房的大门打开,张德素出来请人。
看到陈穆愉站在那儿,他悄悄舒了口气,气没吐完,看到前者泛白的脸色,他气又收了回去。
他连忙伸手去扶,“殿下。”
陈穆愉用眼神拒绝,慢慢走了进来,目不斜视。行至书案前站定,礼仪周到的给端坐在上首的人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
天楚帝听到他有些虚弱的声音,抬起头来。
这一抬,见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前者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大步走过来。
“快起来。”
膝盖刚弯曲的陈穆愉就着他的手又站了起来。
天楚帝打量着他,那病态让他觉得他清瘦了不少,慈爱地嗔怪,“身子没好,不在府里好好养着,进宫来做甚?”
陈穆愉努力将最好的神态展现出来,不让他认为自己是个病患。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身体已无大碍。”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天楚帝,这短短时间,后者神色中已经完全看不到怒气了。
天楚帝看着行动迟缓的他,眉头微蹙,“什么无碍,你这个样子像无碍?”
天楚帝说了好些斥责中带着关怀的话语,陈穆愉不敢反驳,一一听着。
等自己这老父亲说得差不多了,他才说了今日来的目的。
谢恩。
天楚帝以为他还有其他事,他却没再说什么。
确认他没其他事后,天楚帝想着张实甫的回禀又叮嘱了他几句,让他今日也不用想其他的,只需先养好身体,西郊大营的事也不用挂心,他已让郭子林暂代处理。
陈穆愉垂眸应是,心里闪过嗤笑。
天楚帝特意留意着他的神情,见他未说反对之语,心里有了些许满意。
看来这些日子在府中没白闲着,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知道反思了。
最近朝中的事,天楚帝一件没跟他提起,就连北漠使臣进京一事,他也未曾说起一言。
他不说,陈穆愉也不问。前者说什么,他也不反对,典型的好儿子。
实际他说了什么,陈穆愉根本不关心。
担忧关心的叮嘱重复说了几遍,见陈穆愉似乎有点站不住,天楚帝才意识到自己的啰嗦,止了话头,吩咐人送他出宫回府。
陈穆愉今日就是来谢恩,目的达到,没多做停留,干脆地告退离去。
张德素得到示意,亲自扶着他,将他送出了御书房。
跨过门槛后,张德素忽然小声告诉他,穆维生卖图一事证实了。
陈穆愉听着,神色不动。
周边人看着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看着陈穆愉缓慢出门,天楚帝神色中出现了一抹愧疚。
等送到门外的张德素返回,他望着陈穆愉离去的方向,低声问道:“你说,那日,朕若是不召见他,是不是就不会……”
他话说一半,没再说下去。
张德素领会过来,本分劝慰道:“陛下向来慈爱晋王殿下,奴才看得出来,殿下遇刺,您比任何人都担忧。此事乃有心人为之,怎能和您有关。还请陛下不要怪责自己,殿下他也定是不希望您自责的。”
天楚帝收回目光,将情绪收了回去,吩咐他让内务府及太医院再多送些补品到晋王府。
走出御书房的范围,陈穆愉走路的速度还是不变。
走到一半时,他停下脚步,看向了朱雀殿的方向。
犹豫了几次,他收回了脚步,朝宫外走去。
那里早已没有他熟悉的身影,就连摆设都已焕然一新,没什么好去的。
见他从宫门出来,等候在外的莫焰迎上前去,问道:“王爷,您现在是去夫人那还是先回王府?”
陈穆愉稍做思考,做出决定,“先回王府。”
莫焰听后有些意外。
马车行至朱雀街时,另外一条街上也有马车拐过来。
车夫看到是晋王府的马车,即刻停车避让,并告诉了车里的人外面的情况。
听到是晋王府的马车,里面闭目养神的人倏地睁开眼睛。
他撩开车帘一看,晋王府的马车正好过去。
他看向马车过来的方向,那是宫里的方向。
里面坐的是晋王?
他的病好了?
迟疑片刻,想上前打招呼,晋王府的马车却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他吩咐车夫跟上,然而朱雀街上人多,马车行驶不便,这么一错,他们之间的距离越隔越远。
直到走出朱雀街,拐入了正阳街,街道才变得宽阔起来,后面的马车终于可以加快速度。
在正阳街行了一段,驾车的莫焰看出了后车的意图。
他往后瞥了一眼,告知陈穆愉,“王爷,后面护国公府的马车在追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