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说……”
“他已经怀疑我了。”
他只是因为有人顶罪,没有戳破她而已。
“他是在提醒我,不能有损皇室颜面。”
他没戳破不是仁爱,亦不是在乎她,只是不想皇室丢脸,他自己丢面而已。
春蕾:“……”
继后将视线收了回来,垂眸看着地上的地毯,眼中神色一再变换。
良久后,她不甘心地妥协,吩咐道:“传话燕王,不能激起民愤。”
春蕾怔住,“殿下,那可是个无底洞……”
继后深吸一口气,“那不然呢,我能怎么办。若任这件事发展下去,皇室被世人诟病,别说冠英侯府,就连这朱雀殿,我……”
她声音戛然而止,神色灰败,眼睛失了焦虑。
春蕾有些担忧,小心唤她,“殿下。”
她安静了一会,神色恢复了些,“你去里面清点一下,将值钱的。”
都给燕王送过去。
话未说完,春蕾小声提醒她,“殿下,您这殿中,都是御赐之物,不能出宫。”
继后愣住,好不容易恢复一些的神色又变差了些。
良久后,她才认命道:“那就将金银等现钱清点一下。”
“是。”
春蕾刚要离去,继后又喊住她,“派人出宫时,谨慎些,不要让披香殿的知道了,吾可不想被她看了笑话。”
说到披香殿,继后抬了抬下巴,倨傲的语气中又给人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春蕾无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
“……是。”
同一时间披香殿内,正歪在榻上小憩的贵妃猛然坐起,询问跪在下首的宫人,“此话当真?皇后在朱雀殿跪了半个时辰,还被陛下训斥?”
宫人垂首,恭敬答道:“是的,陛下临走时还下旨,让皇后禁足三月。”
“禁足三月!”
“正是。”
贵妃的眼神从惊讶到惊喜,憋笑道:“她也有今日。”
幸灾乐祸了一会,她才继续问正事,“御书房那边怎么说?陛下可有降罪冠英侯?”
“我们的人进不去,只在门口听到了砸东西的声音,想来陛下是动了怒的。冠英侯离开御书房时,面色极差,步伐踉跄,手上和额头上都有血痕。”
贵妃满怀期待,“陛下可有下旨拟诏?”
“暂未。”
贵妃眼里涌出失望,“没有?”
一旁的嬷嬷善解人意的上前安慰,“贵妃宽心,想来这旨意明日就下来了。”
贵妃思索了一番,想着天楚帝的为人和性格,觉得这话甚是有理,“应是如此。”
翌日清晨,冠英侯府就有人来传旨,侯府降爵,赐匾永康伯府,不世袭,俸禄下折。
圣旨和天楚帝在朱雀殿说的还是有些不同,圣旨并未言明冠英侯欺君罔上,而是道他自己认为自己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不能再为国为天子效力,心中有愧,自请降爵。
永康伯府接到圣旨不久后,礼部尚书进宫向天子替父请罪,被陛下斥责一番。
同一日,中宫领旨,在朱雀殿中为已故慧庄皇太后,即陛下生母,祈福抄经三月,以备慧庄皇太后忌典,天子特许妃嫔在这期间不用向皇后请安,以免打扰皇后。
沈归舟起来,听到雪夕说这些消息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面上敲着,神色未有变化。
听着她敲了一会,雪夕不平道:“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竟然只是将冠英侯降爵,陛下这是宽厚仁善还是对皇后一往情深。”
沈归舟听着手指一顿,差点笑出声来。
一往情深。
她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打趣道:“雪姐姐,你下次说这种话前先提醒我一下,好让我有点准备。”
雪夕:“?”
沈归舟给自己倒了杯茶,“这道圣旨,可不是看在继后的面子上。”
雪夕认真聆听。
“宽厚仁善,那更不是。”沈归舟端起茶,没有喝,“咱们这位陛下,宽佑自己这位老丈人,为的不过是他自己的颜面罢了。”
“颜面?”
“皇家尊贵,皇室颜面,不可有污。”
“……”
雪夕愤然,又说不出来话来。
沈归舟并无情绪,她盯着手里的茶看了会,嘴角勾起,“雪姐姐,我们要发财了。”
雪夕:“?”
沈归舟喝了一口茶,“王府和修哥哥的那些回笺应是都能变现了。”
雪夕过了几息,才明白过来,“小姐的意思是……”
沈归舟将茶放下,“让云泽多联络几家钱庄,这等好事,该多让些人沾沾喜气,若是没有放心之人,我们也可以直接开一家。”
雪夕脸上不忿一扫而光,“是,属下这就去办。”
许是因上次江南贪墨案的前车之鉴,又加上这次冠英侯降爵的圣旨中没有提及真正原由,燕王没有去向陛下替自己外祖求情,继后被禁足一事,他也当做暂不知晓,未受牵连。
即使如此,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昨日他已经收到继后派人送来的银票和叮嘱,头疼了一晚上。子时才得以入睡,一睡着又梦到了这事。
早上醒来,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这日官员休沐,不用上早朝。本是件好事,可是不进宫他又无法知晓天子的态度。
听到冠英侯府已经领旨,自己这边未曾获罪,担惊受怕了一晚上的他总算舒了口气。
紧接着想到继后叮嘱的事,他又头疼起来。
他本以为,劝动了冠英侯,这四海来财的事情就能过去。不曾想,现在还得赔银子。
那么多银子,他若是赔,和赔上整个燕王府没有区别。
不赔……听了继后的叮嘱,他还是不能让自己心存这种侥幸。
继后让人送来的银票共有二十万两,估计是她现在能拿出宫的所有银钱了,可相对四海来财的需求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昨日,排队等赔付的人嫌弃四海来财的伙计手上不麻利,又哄闹起来,就算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在,他们还是将在场的伙计都给打了一顿。